花鸟画作为中国画的传统题材,呈现出与西方不同的审美意蕴,是东方文化特异性的体现,也反映了中国人的哲理观和艺术精神。宋《宣和画谱)有言:“五行之精,粹于天地之间,阴阳一嘘而敷荣,一吸而揪敛,则葩华秀茂,见于百卉众木者,不可胜计。其自形自色,虽造物未尝庸心,而粉饰大化,文明天下,亦所以观众目,协和气焉”。故知,花鸟并非寻常玩物,乃是凝聚“五行之精”“阴阳之气”的生灵,具有“粉饰大化,文明天下”的重要作用。中国传统绘画创作常讲“观照”,山水画蕴含了画者与山川的精神互动、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意境”凝造。花鸟画则蕴涵了画者与花的心意往来,是“以物观我,以我观物”的“移情”经营。山水、花鸟题材,不逊于人物皆是构筑中国人精神世界的重要载体。
进入当代以后,生活节奏逐渐加快,文化呈现多元化趋势。眼中所见,光怪陆离,不能落脚于一处。人们也难以静下心来“观照自我,体悟自然”。中国画的创作,不再拘囿于山水、花鸟、人物等题材,呈现出多元化趋势。这一情形下,从事传统花鸟画创作的画家渐少,能延续传统技法与精神者,更是寥寥。有人认为,中国画传统的式微是其艺术精神无法适应当代审美,此言差矣。为何?笔者以为,好的艺术,是跨越时代与地域的,井不限于技法与风格。所以传统有传统的好处,当代有当代的妙处。传统的艺术也可以具有当代意蕴,当代的艺术也可以蕴函传统的精神。它们不是矛盾的。
迟青曾就读于山东艺术学院,上学阶段,曾进行过扎实的中国画训练。毕业以后,笔耕不辍,潜伏案头,画稿累栋。我们相识多年,时有交流,互为砥砺。我对他的传统绘画功底,是非常赞赏的。他的线描功夫、敷色能力,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最近几年,他更是在绘画领域事求突破,把着力点放到了花鸟画创作上。他的花鸟画作品,介于工写之间,属于小写意的范畴。小写意花鸟画所难者,是既要毕肖物态,同时又兼顾笔墨,二者不可缺一。常言“妙于生意,能不失真”,说到了花鸟画创作的关键处。“不能失真”,是前提,即要观察自然,了解花草、虫鸟的生态,能够抓住其特点。“妙于生意”,是旨归,即要“象外求法,法外求化”,借助花鸟表现心性精神。作为小写意的表现方式,着笔落墨处,既不能失真,又不能忘意,难之又难。迟青把这一方向作为主攻,力求有所突破,是难能可贵的。
看他的作品,题材内客出于传统,表现形式,力求当代。他的作品尺幅有横条、竖条、斗方、联屏等各种形式,在构图上,也就呈现出多样的变化。画面往往并不聚焦于某一视觉中心点,而是借助伸出的侧枝、点景的虫鸟、歧斜的怪石,来增强画面的节奏感,引导观者视线在流动中感受到多种美感体验。变“静”为“动”,是其构图创新处。手法上,以干枯浓淡的墨色,表现怪石、枝干,强调线条质量,重视笔墨效果。花卉与虫鸟,则略施丹粉,表现艳丽娇柔之状。娇柔艳丽的花卉、虫鸟与老辣粗放的怪石、枝干形式对比,颇得清代新罗山人的笔意。
当代社会与古代不同,环境生态面临恶化的危险。对于艺术家而言,有责任与义务表现自然生态的本真之美、引导人们心慕林泉、流连风月。花鸟鱼虫,与我为一,共享世界。希望迟青在花鸟画方面的创作,不拘囿于案头之经营,“风物长宜放眼量”,能够达到“与物有宜、与物为春”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