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自西汉时由西域传入中国,历来深受中国文人雅士的喜欢,有诗歌题咏石榴,文章赞美石榴,图画传写石榴,由此在源远流长的中国历史长河里,便形成了学者所谓的“石榴文化”。崔树轩多年来致力于对石榴外在美与內在美的发掘,在民族文化背景下潜心研究石榴文化,对石榴文化的形成与发展、石榴文化与人生、石榴文化与文艺以及关于石榴的典故轶事、品赏佳话等用心理解,掌握充分。难能可贵的是,他别出心裁地借鉴了唐诗宋词的意境营造方式和赋、比、兴的表现手法,寄情于诗、传神于画、以墨抒情、以情写画便成为画石榴的一大艺术特色。作画,以景抒怀,寄寓审美理想;题诗,托物言志,通常能根据画面的需要而生发出別有意旨的诗句,与画面产生共鸣。赏读其近期枣庄石榴园写生系列佳作,无不凸显岀石榴树秋日里傲骨铮铮、众芳摇落独坚韧的品格,兼之作者题诗与画面相得益彰,赋予画面一种拟人以德的人文内涵。
看到崔树轩最近创作的“石榴”作品,立即跳出来一句话:坚韧时间的硕果。表面看上去看不见摸不着且似乎很柔弱的时间,手里拿着的恰恰是风霜雨雪凝成的鞭索。那硕大的果实一一不仅超乎现实的大,形乎夸张般的张扬,也超乎现实的绽裂,露出鲜红欲滴的籽粒,挂在苍劲遒韧的枝头,下形成了画面巨大的张力,既是颜色之间的张力,也是果实浑圆的现实感与枝干升腾的线条及其中隐含的沧桑感之间的张力,只有这样的枝头才能孕育这样的饱满,也只有这样的枝头才能承载这样的厚重。真如一张张笑脸,不过不是单纯丰富的喜悦,而是所有的坚韧在扬弃了时间的磨砺后的凝结与绽放。欣赏崔树轩的绘画作品,真想化身他笔下画中的彩蝶,扑扇着翅膀,飞向它们,去深嗅它们的骄傲与清甜。
崔树轩师承济南画家刘如璞(齐白石关门弟子)先生,具有扎实的传统画功,他先后在教育行政机关和文联任职,做事谨严、为人谦虚内敛,真诚厚道,从艺不事張扬。长期以来,他绝缘于社会浮躁之风,艺术上踏踏实实,在“流派”、“主义”、“印象”充斥画坛的当下,他不为外界思潮所动,一贯努力地坚持借古开今、融古岀新的从艺理念,认真研习传统,创作时尽力扬弃传统。他决心开辟出自己的一方花鸟艺术新天地。他己经做到了这一点。他把花鸟画创作过程当作自己身心修养与人格完善的进程来追求一种更豁然达观的艺术生命中的品质,使其创作的水墨写意“石榴”,无论从思想,还是画技,均达到了一个很高的层次,被赋予一种丰厚丶郁勃丶酧雅丶空灵丶洒脱的意境,体现着一种全新的诗性的美学原则。近年来,崔树轩创作的一幅幅精品,那玲珑剔透、鲜嫰挂霜沉甸甸的果实,盘根错节、曲龙劲铁的老干,繁而不乱、纤而遒劲的嫩枝,疏密有致洒脱飘逸的叶子,把一个硕果累累、秋风骀荡丶熙煕攘攘的立体画面展现在我们面前。其笔墨老辣,技法精湛,读来使人体味到一种心境丶画境的超越。不是孤芳自赏、而是限于个人喜爱,其作气势恢宏,气息清新,凛凛之神,浩浩长风,达到比较高的美学境界。
不仅是石榴,崔树轩画紫藤、葫芦、丝瓜等物,也能够从传统文化情结里走出“小我”,站在新时代多元绘画语言里画出“大我”之气象。牡丹,国花,人多见之,自古以来,有“画牡丹容易近俗”之说,而崔树轩画牡丹则独具匠心,在“绿物寄情”的法则中着意于注入一种搏大丶空明、雄浑、典雅的美感,显示岀脱俗高雅的气质,冶而妩媚,艳而不俗。在其作品中,崔树轩将牡丹、玉兰、竹等题材巧妙的融为一图,强烈的对比与呼应在视觉上给人以冲击与震撼,好像舒展开一片深还而辽阔的心灵视野,层次丰富,画外有画,层层推远,引人遐想。此外,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崔树轩画画用笔不拘左手右手、左笔作画更富朴拙韵致、左右手合作的作品尤耐人寻味,正可谓:左右逢缘得佳构,浑然一体出精品。
虽然崔树轩的作品具有鲜明的时代性,但是从艺术的本体语言和审美精神上讲,他的绘画还是属于传统的。现在一提传统的问题,大家或以为是过时的东西,是僵化或者是落后的。崔树轩很诚恳地反思自己的艺术历程,他说:越是往传统的道路上走得远,他的艺术之路就越长。他不断地在给自己补课,面对浩如烟海的传统绘画遗产,他时时在检讨自己的不足。多年来,他一直坚持书法的学习与创作。在他最近的这批石榴写生作品中,我看到了线条的柔美与水墨韵律的融合,他的画面整洁而苍莽,空灵与沉着,风格日渐趋于平静,当一切狂躁、喧哗、盲动的因素得到平息的时候,一种内敛的力量就像一个活跃的气团一样变得无懈可击了,画面此时是什么?我想,他的绘画就是他抒发人生豪气,张扬生命态度的一个道场了。
中国花鸟画是最具中国文人意识形态的一种艺术形式,如何继承、完善、丰富她,赋予她崭新的时代和历史意义,坚守文人的精神与品格就显得尤其重要。文人的骨气,往往是时代文化的符号,代表着人类进步的正能量。画家是艺术家,但他不同于靠形体或者其他器官来诠释自我的表演艺术家,画家的本质是文人,文人和艺人在本质上是不同的。崔树轩从不抱怨生活,总是认真对待生活中出现的每个问题,在忙碌中求清净,在繁华中求狐独,因为他知道对于生活的渴望与热爱是艺术创作的根本。崔树轩以他执着艺术的真诚情感去写生去创作,从他神气郁然的笔墨趣味中,我们能见到石涛跌宕大气、任伯年的简逸温润、吴昌硕的骨法用笔、齐白石的纯朴天趣、黄宾虹的烂漫深美、傅抱石的飒爽淋漓在他画面上有机地融合为一种宁静和谐,形成了自己鲜明个性的石榴画写意新风貌:奇崛烂漫,清新野逸,浑厚高华,恢弘大气,雄秀兼得,雅俗共赏,展示了当今时代一种难得的“大花鸟“与“新花鸟”的宏大气象,具有较高的美学价值,可谓自成一家,被学者称为“崔家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