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画作为中国文化重要的一环,在漫长的发展中,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是很大的。这主要在文人画中有长足的表现。
近代潘天寿先生讲过“四分画画,三分读书,三分写字”的时间分配方法,是很科学的。黄宾虹先生也是终生读书,明代大画家董其昌更是把读书看成是去俗的良方。可见读书的重要。
谈到补文化课,不是有人认为要读些画论,学些诗词。认为这样就可以补充一下“文”的含量,当然,有这样的认识已然不错,但是,要想究竟中国画的内涵,就要知道画论是如何来的、诗词的核心是什么、它们的境界高下如何界定?
溯到本源,就要在经典上下功夫,古贤讲“其人不文,其行不远”。人生大是大非的价值观问题、美的本源东方审美的核心等这些内容正是经典中不断论述的问题。在中国,有一个浓缩的称谓,叫做“道”。
“中庸”中讲到:道也者须臾不可离也。道就是适度的把握事物的两端。不可偏废。从这个意义上讲,中国画从执笔、造象、形式等都是遵循这个原则。
当今画坛对笔性的专注是远远不及书法家的,书家更为重视“人与笔的关系”,而画家则容易落入了“人与描绘对象的关系”。而中国绘画有个独特的特质,即是摆脱绘画对象也可以成立,文人画便是这样典例,但是允许部分逃脱绘画对象的造型,却不能违背用笔的物性、物理。
在国画中最为神秘的是笔法、笔意、笔墨等词汇。可以说笔法是对笔性极致的理解,能够很合理的将毛笔性能极尽发挥,蔡邕讲“ 唯笔软则奇怪生焉”,毛笔是软毫,但是一定要通过科学合理地训练,能够表现出软硬、刚柔等不同质感的线条,尤其是表现柔中有刚的质感,这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笔法通过和墨的配合,可以表现的效果是极为丰富的,笔墨的干湿、浓淡、刚柔、动静、提按、顿挫、疾缓、正侧等等辩证关系。可以做到米芾讲的“八面出锋”,又如前人的总结“拨镫法”、“拨掌法”、“折钗股”、“高山坠石”等等,一定要深研,得其三昧,才可以打通心与手的障碍,做到“心手双畅”。
对技法的锤炼没有止境,高的来讲,“技近于道”,笔法一定是顺应笔性,不会倒行逆施,这是笔法的手法,而行笔时的阴阳向背,起承转合,动静刚柔,任其自然随心而发是笔法的心法。笔到心到,方可笔随心运,万物凝一管,太虚出毫端。此时,用笔就有了境界。
期以合理使用毛笔然后展现优质的笔墨,唯有优质的笔墨才能展现中国绘画的魅力。所以常谈中国绘画可以“寸观”,即是离析绘画整体,但从一方寸的局部中都能看出兴味来。毫不夸张的说,单是一组线条都有其审美的趣味,虽然这一组线条可以不是任何具体的物象。
但是今天的画坛大多背此道而行,离弃这个根本的道理,而转入其他次要的细节里,比如在死扣物形上下尽了力透纸背的功夫,致力于形式化、写实化、工艺化,自陷于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的困境,画面总是呈现僵硬、呆板、沉闷,丧失了最为根本的笔意的灵性、生机。这是今天画坛需要反思的。
我们常谈“文以载道”,是说文字的意义在于能够阐述根本的道理,而不是把注意力放在文字的华丽和堆砌上。国画本身也是如此,绘画的对象和表现的手法仅仅是工具、载体、手段,所传达给读者的精神和深意才是更为重要的。所以绘画不能落入绘画的技法、程序,而是要追求“得意忘形”,在传统画论中并不罕见动辄谈及“神”、“韵”、“气”。
所以“文”与“道”是本,“技”与“法”是末,本末都需要兼顾,两者不可偏废。但是画坛当下过于侧重技法,在“文”和“道”上的普及是缺失的。
孟子又讲“善养吾浩然之气”,养气也是很重要的学习内容,儒家崇尚正气,道家崇尚清气,佛家崇尚和气,在情绪没有波动,是玉润温和的面貌。而古往今来的艺术家所追求的则是雅气。这些气息都是气中的高格,但是现在人们也绝口不提,所以导致画坛充斥着官气、匪气、霸气、俗气。
在《大学》中讲到人要修身,需要“正”、“定”,“正”就是开启良知,是与道相应,古人讲“自古讲道者多,行道者少”,得“正”就是行道。画中有正大光明气象,是画中正象,为画中一品。
“定”是“精一”,是一门深入的学习,是摒除杂念,在画中呈现的是单纯厚重,是对技法长期不懈的锤炼。人有了中正的气象,画中自然纯净自然,这样的画有养育人心的作用,所谓“化育万物”,首先自己要改变 ,这个改变,就是依随经典,与先哲同心,此谓之养气。
诗品中讲“真体内充”,是指人内在的思想境界的升华、精神的饱满,对万事万物有敏锐的认识,不断开拓学习的能力。而这个真体就是儒家讲的须臾不可离的“道”。
综述,欲振兴吾国绘画,舍此无他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