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晖丨借古开新 物我相融


文/韦尔申
来源:艺盘      时间:2020-06-17

妙造自然
从张晖近期画作想到的

绘画与书法一样,是讲格调的,格调高的作品就是高雅的,是有文化内涵的,是精英们的作品。近年来,活跃于画坛的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教授张晖的画就是讲格调的,并且高雅,他正以其学院派的雄姿,越来越为人们所瞩目。

《红花西番莲》 张晖 240×96cm 2019年

绘画是慢功夫,速成是做不到的,得经过许久的历练。与大多数学画者一样,学画伊始,张晖也是十八般兵器,样样都学,山水、人物、花鸟,多种多样的题材都尝试;工笔、写意,多种技法皆熟谙。上世纪80年代初期,张晖就出版过连环画《巧捉潘仁美》、《小将呼延庆》等,以其惟妙惟肖,扎实的基本功,赢得了广泛好评。考上鲁迅美术学院国画系后,得到钟质夫、季观之、王盛烈、晏少翔、许勇诸先生的教诲,绘画艺术水平突飞猛进。1986年创作的《瑞雪》获全国隔山杯中国画大奖赛二等奖,1988年创作的连环画《驼峰上的爱》获第七届全国美术作品展银牌奖,1992年创作的《马占山将军》获“纪念九·一八中国画大展”银牌奖,1993年创作的《翻身道情》获全国美术作品展优秀奖等等。种种殊荣,不一一叙。此后,张晖把主要精力由人物转移到花卉和动物上,而尤以亭亭玉立的墨竹、沁人心脾的幽兰、千姿百态的金猴饮誉画坛,因其善画猴,甚至有人戏称之为“北方第一猴”。

《逸蕴幽香》 张晖 97×45cm 2020年

张晖的画,尤其是近些年来的作品,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既根植于传统,又不乏新意,师法自然,与古代文人画一脉相传。

《留的清香入素琴》 张晖 69×138cm 2020年

国画有着悠久的历史,丰富的艺术积淀,成功的画家没有不学习古人的,正如石涛所说:“古人虽善一家,不知临摹皆备,不然,何有法度渊源?”古代画家虽祖一家,然其转益多师,这样才有法度,才看出传承。从张晖花鸟等题材的作品中,我们看到了徐渭、朱耷、石涛、郑板桥以及近现代的齐白石、潘天寿等人的影子,也就是说张晖也是与古为徒,善于取法前人。记得张晖曾讲过他自己的故事:1994年底全国第八届美展开幕式的时候,好友邀请他去故宫博物院看院藏的明清名家画展,那是货真价实的一流作品,张晖被那一幅幅看似平淡、实则魅力无穷的大师的作品震撼了,一连看了三天,认为那才是艺术!而国展的作品只是模具,而古人的作品才是真人。今人重形,古人重神,高下自然有别。这次经历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也可以说改变了他的艺术观念。从此,张晖日日沉浸在古人的作品中,仔细揣摩古代大师的笔法、构图,与古人对话,去掉自己固有的习气,向风雅靠拢,塑造一个新的自我。

《留的清香入素琴》局部

观念的转变,带来了艺术上质的提升。在花卉中,张晖最喜欢画兰竹。梅、兰、竹、菊,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四君子”,有‘比德”效应,历来为文人所喜爱。在画兰竹这种题材上,张晖最服膺郑板桥。郑板桥画兰竹最有个性,他曾说:“古人以喜气写兰,怒气写竹,善物之至情,专以意似,不在形求。”亦即是说写兰竹要饱含情感。郑板桥画盆兰赠杨典史谢病归杭州,并题诗云:“兰花不合到山东,谁识幽芳动远空?画个盆儿载回去,栽他南北两高峰。”借兰花对不得志于山东的杨典史寄予同情。他在一副《竹石》上题诗云:“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幅竹石深刻地表现了竹子顽强生存、不屈不挠的坚韧不拔精神。

《无人亦自芳》 张晖 50×54cm 2017年 

张晖的兰竹也寄予了自己的情感,他曾说:“一生兰,半世竹,兰竹都是点线,是构成中国画形式语言的基本元素。”就是在这点、线之中融入自己的情感。他说“石涛画兰像说话”,“我画兰,如飞出的小鸟,姿态呼应,想画出兰以外的东西。”张晖在画兰竹时,往往把物象的神韵和自己的审美加进去,物我相融,既不完全模拟自然,也不完全平空杜撰,而是在物我交流中找到一个点,运用恰当的手法表现出来。因此他笔下的兰,逸笔草草,情态可掬,淡淡勾勒,摇曳空灵。他笔下的竹子,也极具个性,或表现高风亮节,或傲岸不屈。

《披云》 张晖 97×45cm 2020年

郑板桥画兰竹在笔法上有所拓展,他以草书中的长撇法做兰叶,用板桥自己的话说就是“要知画法通书法,兰竹如同草隶然。”方玉润《星烈日记汇要》说板桥“画兰竹,枝叶多似山谷行草,波磔皆有奇趣。”张晖也效法郑板桥画兰叶用草书笔法,但他也有自己的发明,本着郑板桥“十分学七要抛三,各有灵苗各自探”的精神,他画竹竿用篆书笔法,有时还采用魏碑笔法,这些都是他的独创。

《竹林春晓》 张晖 240×96cm 2019年

在动物画中,张晖最喜欢画猴。如果说画兰竹更重技法的话,那么他画猴则重在写意。他认为,猴是人类的朋友,猴与人差不多。他画了二十多年猴,他笔下的猴或活泼跳跃,或憨态可掬,更有甚者,他笔下的猴有的像石头,有的像树,这种打通动物与植物、动物与山石界线的做法倒是很大胆的尝试。这样看来,他作画不顾及事物之形,而重在传达一种感觉,正如苏轼所说:“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他的画重要的是表现一种精神,一种独特的意趣。

《惊秋》 张晖 97×45cm 2020年

有人曾问他为什么喜欢画猴,他只是淡淡地说:“只是偶然罢了,就像八大画鸟、齐白石画虾、黄胄画驴一样。”如此看来,猴在张晖笔下只是一个概念,或者说是一种媒介 ,只是借以表现喜怒哀乐的对象物,因此在他笔下,形似并不重要,他要表达的是一种意境,一种神韵。张晖曾经告诉我说:“最好的画要有理、有情、有态、有意、有精神、有气韵、有实感。”绘画作品,气韵生动才是上乘的,张晖已得艺术之真谛。

《惊回首》 张晖 45×45cm 2018年

自苏轼提出士大夫画,文征明提出文人画,文人画便是评价画家的一个标准。张晖的画也属于典型的文人画。一般来说,文人画的构成需要几个要素,如人品、学品、才情和思想,说穿了,文人画家应该是个文人,具有古代士大夫的秉赋。古代文人依于仁,游于艺,探赜索隐,高雅之气自然溢于画外。张晖为人爽直,爱憎分明,风骨棱棱。他身为鲁迅美术学院教授,作画的同时不忘理论探讨,尤其是对石涛的画论有过深入研究,他先后在《中国书画》、《荣宝斋》、《美苑》等重点学术刊物上发表多篇学术论文,深受同行好评。张晖还出版了《高等美术院校速写教程》、《动物画技法》等专著,反响都很好。说张晖是个学者,恐怕不会有人怀疑。张晖的文人气还表现在对画作的命名和题写的诗句上。如画竹命名的有“虚心劲节”、“竹报平安”,画兰题诗的有:“何须更待秋风至,萧艾从来不共春”,“春雨春风写妙言,幽情逸韵落人间”等。兰竹配上典雅的诗句,相互映衬,相得益彰。张晖画的文人气还表现在他的书法造诣上。赵孟頫曾说:“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应八法通。”也就是说书法好,国画就能画得好,因为笔法是一样的。张晖画题款的字很潇洒,尤其是行草书。古代画家大都是书家,如苏轼、赵孟頫、文征明等都是如此。张晖的题款与画很匹配,相映成趣,这在当今画坛是不多见的。凡此种种,张晖的画自然就流露书卷之气、文雅之气。

《多子多福》 张晖 120×52cm 2020年

除了学习古人,借古开新外,张晖还向大自然学习。他画兰竹、荷花、葵花、葡萄,他画猴、鸡、鸭、猪、飞禽等,都是仔细观察,捕捉瞬间感觉,有时这种感觉便物化为一种意象,有时便成为一种“似与不似之间”的东西。这种过程就是张璪所说的“外师造化,中得心源”。这里的“造化’便是心灵化的自然,人文的自然,是画家假笔写心的结果。张晖笔下的动物、花卉无不如此,都是“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的结果。

《伸手折不得》 张晖 70×70cm 2020年

司空图《诗品》“精神”有“妙造自然”之语,意谓艺术追求自然而然,又看不到人工痕迹。张晖的画,我看已达到了这种境界。张晖的这次展览仅是一次牛刀小试,相信在不远的将来,他还能更上一层楼,去领略更美好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