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与重组的背后 ——关于石荣强的绘画


文/了了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7-15

石荣强为人谦逊、低调、不善言谈,炯炯目光透露着对艺术的敏感、执着,保持着鲜活的创造力和良好的艺术状态。石荣强的绘画突出的是超时空图像的解构与重组,探索解构的可能与重组的隐喻,以此思考艺术与哲学、文化的关联,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关系。无论是抽取传统绘画中的经典形象,还是提炼当今都市化背景下诸如混凝土建筑、水管等工业化形象,其作为符号的意义均被重新构成。无论是构成叙事、对话,还是紧张的相持,物象都脱离了它本应有的背景和场所,进而完成了解构后的重新组合。

叙事与表达

叙事感是这种重构方式所要达到的效果,当多种看似相互冲突的形象,被一些框架和细节联系起来。比如对重力和生长力的表现,人物甚至动物的表情、眼神的交流以及对人物视线延伸的猜测,都会把观者的思考从绘画本身的空间中引向更加广阔的空间,从而使绘画产生了基于时间性的叙事感。在西方的哲学传统中一直存在着这样的看法:面对面的对话能够直接呈现“我”本身,而一旦形象异化,意义就可能开始被扭曲,图形是对“活的语言”的不自然的模仿,意象则是对本质意义的直接呈现。在这种形象与造境的二元对立背后隐藏着这样的观念:相信形象是透明的,人们可以充分地使用形象、意象反映现实和表现思想感情。画家借助意象上相互穿插的组合和空间上界限的混淆,让叙事按非常理展开,从而使叙事产生荒诞,难以琢磨的不合理感,或是沉重的展开,抑或是强迫静止的凝滞。但所表现的传统与现代、固有与变迁、农耕与工业化等矛盾主题,却反应出了作者对此的反思,并且这种反思在画中向观者传递。

平静与冲突

在绘画语言和形式上,石荣强摆脱了古典传统绘画形式,但却在材料、用笔和形式选择上流露出对传统的尊重,运用传统工笔起稿、拓染、分染、罩染等既定程序,故整体感觉就是不折不扣地汲取传统后的产物。石荣强对此是这样解释的:“当我在西方现代艺术的游泳池中奋力前行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并不会游泳,没有技能,此时回过头来才发现中国传统才是我的救生圈。因此在我的作品中,我无时不在提醒救生圈的重要性,只是我通过一种别样的方式来表达对传统的尊重。”多年传统绘画的学习经验, 使石荣强驾驭花鸟石鱼的能力自然驾轻就熟。但他绘画中的形象并不是传统绘画造型的简单挪用摹本,也不是客观物象的反映,更不是具象化的写生, 而是经过自己凝练之后如文学语言般臆的小场景。这些图像已抽象成了概念式的符号, 被画家精心地组织, 并巧妙地安排在每一个需要表达和倾诉的地方。所以当绘画的整体被展现出来之时, 整个画家想表达的场景和话语, 就自然而然全部呈现出来了。奠定感情基调的是慵懒的、轻微忧伤的主调。一边使叙事缓慢地在观者面前展现,一边放慢着视线的节奏。而普遍运用传统绘画手法也使意象清晰而有条理,同时淡化着所要表达的冲突,这些冲突只在意象互相干涉,互相接触的时候,才被凸显起来。画家也着重用鲜艳的色彩来进行突出,理性的控制使画面整体感觉平静而稳定,但在逻辑上却是剧烈的冲突,深刻地表现着意象之间的荒诞与不协调。

意象与隐喻

解构主义不只在绘画中才有,它是一种思潮,哲学、电影、戏剧,无处不在,很难对解构主义下一个定义。绘画中的解构主义跟其他领域一样,都有一个推翻再重建、打散再重组、反叛的过程。因此,简单地说解构主义就是什么都行,就是虚无主义,这是对解构的庸俗化理解。石荣强所致力的,乃在于对于一些特殊物象的质疑与批判,并且,他力图揭示出这样一种形而上学思维的根基。作品首先是画家自身的情感写照。在我们观看之后,画家的感情被观者感觉到并与之产生共鸣,而作为隐喻的载体,绘画并不在意被全部解读。但石荣强作品中的叙事性,所体现的则是隐喻的拒绝完全解读性。画家本人也曾说过:“我一般不去解释我的作品的含义。正是通过对意象的剥离、重新排列、穿插,使作品成为一个完全的隐喻,从而在既定的时空中被不断地解读,拥有无限的通达性,饱含了画家想要表达的全部感情。

东方与西方

在石荣强的作品里,还有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问题,那就是东方和西方的问题。它力图揭示出东西方二元对立是怎样被构建起来的,在“西方”的话语体系与知识体系中“东方”怎样被定义,怎样被“西方”他者化,“东方”是否成为说明、验证西方进步、优越的一个负项,从而构筑起西方与东方的等级秩序与权力。石荣强的作品所表达的并不是简单互换西方与东方的等级位置,重谈东方文化优越论的老调,而是要防止落入种族中心论、民族本质论的窠臼,将东、西方此类概念、二元对立项置诸于过去三百年全球化的历史进程中,去发现此类认知背后的权力与利益关系,揭露全球一体化进程中社会的生态、意识形态的对立与统一。现当代艺术是西方进入垄断主义时代以后产生的,是伴随第二次工业革命的产物,它就不可避免地反映了这个时代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的重要变革,反映了这个时代人们极其复杂、丰富的思想感情和极为深刻的哲学思考。因此,石荣强的绘画并不只是对形式无穷无尽的拆解,不只停留在纸面上的无序的游戏。 他并不是在荒诞地力图否定相对确定的真理、意义、同一性、意向和历史连续性,他是在力图把这些东西视为一个更加具有深度和广度的历史语言,是对人类潜意识中的社会制度和习俗历史的研究与再创造的结果。石荣强的绘画与图像学没有直接的渊源关系,但实际上它对图像学提出了新的课题。它从对图像的历史分析入手揭示出图像背后的意义,特别是超越于形象、结构、题材的意义之上的,更深层的文化历史的象征意义,从而让我们顺着画家安排的路径,重新经历整个叙事情节。远观可以看到整体的叙事构架和产生冲突的大场景,走近细看也会被引致一个个难以调和的局部冲突。总的来说,石荣强的绘画在不断探索解构的可能与重组的隐喻,让人引发思考,并与之产生大量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