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军的水墨人物画,一如其人,洒脱、俊逸并不乏沉稳、温厚之气。他将相对严谨的人物造型辅以纵横恣意的文人画笔墨,形成了其格法严谨,意趣畅达的个性风格。观路军的画,尤如品匝一壶陈年老酒,隽永、畅快而意味悠长。
画水墨人物画难,难在前人留下的传统资源相对薄弱,可资借鉴的样式不多。水墨人物画至明清,已极尽衰微之势。20世纪初叶,以徐悲鸿等人积极倡导,徐悲鸿、蒋兆和领衔实践,将相对严谨的人物造型引入水墨人物创作,开启了中国水墨人物画新的里程。之后一大批人物画家沿此路径艰难探索,成就了当代水墨人物画不同于传统,且与传统文脉相通,意趣相和的当代风貌。此乃俗称新传统,或“徐蒋体系”的水墨人物画新路,无论在人物形象刻画和场景氛围营造的丰富性,还是在主体意志表达的深刻性上,都有丰富和超越传统水墨人物画的积极功效。一改明清水墨人物画之贫弱无为的精神形态,关注现实、关注民生,表现现实人生的多样情怀,是当代水墨人物画不变的精神主题。
而在绘画语言的运用上,不再以对传统绘画法则的谨守和对文人画笔墨样式的传摹为唯一途径,而是致力于对传统语言成因和思维规律的研究,通过大量的水墨人物写生,并借助和利用其它艺术的形式资源,追求语言方式与当代生活、当代体验的贴切契合。路军的人物画是对此一新传统的继承与拓展。
路军原本主攻工笔人物面,多次全国大展入选、获奖经历足可证明其在工笔人物画创作上不菲的成就。然近年来多做水墨人物画创作实践,依我看,此更加趋近路军丰富的情感表达之需。古人云画如其人,路军性格执著放达,为人宽容忠厚,如此西北豪迈之士,数年工笔磨砺,却也多了几分内敛。因此,路军的笔墨形态酣畅中不乏温厚之气,收放如囊中取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路军的画多以现实生活为题,他有一组以边疆少数民族生活为题的画,内容多以维吾尔族人、傣族人生活常态为题,看似不经意的选题,却为人们勾画出了一幅幅边疆少数民族自足、和睦、快乐、美好的生活图景,悄然传递出一缕缕温馨、至洁的人间美意。这是一种久违的情感,一种匆忙中已然遗失的情感,显然路军的画是有其文化意义的,他将视角对准远离都市的边疆一隅,通过对少数民族生活劳作的深情描绘,搭建了一个令都市人神往的情感家园。或者说,他以逃离都市的方式,实现着对都市文明的置疑与反思。
在这组画中,还体现着路军在绘画语言上的自觉,他将快畅的用笔、淋漓的墨迹作为其绘画的主要表现方式,与其题材内容意欲传达的意旨达到了高度的契合。或者说,由流畅的用笔和洒脱淋漓的墨迹构建起的笔墨形态本身,已充分传达出了快乐、温馨的审美意韵。在这里,笔墨不仅仅是描摹物象的工具,而是表现意旨的方式,笔墨因此而有了精神性意义。
路军常作水墨人物写生。水墨人物写生是一个艰涩的课题,相对严谨的造型要求与笔墨性能的发挥一直是困扰人物画家的一双矛盾体。如何将造型的深刻性和笔墨的生动性达到完美的统一,是路军水墨写生的主要着力之处。我们看到,路军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始终坚持“写”的方式,哪怕是微妙复杂的面部结构,他也是一笔笔写出,并有丰富的笔墨韵致,从来不做无笔性的描摹。同上述少数民族题材的作品一样,他在笔墨的运用上,表现出了较强的自觉追求,在通过造型实现人物性格、气质塑造的同时,充分发挥笔墨的表现性功能,达到了造型与笔墨的完美统一。
路军的绘画已初步建立了自身的语言风格,并在境界追求上初露俊逸、温厚之端倪。路军正值创作盛期,加之勤奋聪慧,此君必成大器。
张江舟(中国国家画院副院长,国家一级美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