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师致敬(下)丨韦辛夷《吾问西东》创作札记


来源:艺盘新视界      时间:2019-06-04

擅长中国画大创作的著名画家韦辛夷,闭关一年半,为观者奉上了一幅震撼人心的《吾问西东》。他以中国笔墨重构了拉斐尔巨作《雅典学院》。在他的笔下,东西方两大学术机构稷下学宫与雅典学院和谐共生,东方建筑的斗拱、龙柱与西方建筑的穹顶、浮雕融为一炉,老子、孔子与柏拉图、亚里士多德相谈甚欢……让人不禁对东西方文化的发展历程陷入深思。先生从2017年6月1日开始起笔创作札记,至2019年6月1日恰好两周年,在此,让我们再次品读如此美妙的作品的创作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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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4.22

这些天沉湎在对李伯安先生的思念中。在没有任何人授意和暗示的情况下,写了一篇悼念文章,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纪念李伯安,第二部分是怀念李伯安,题目用了李商隐的一句诗“望帝春心托杜鹃——李伯安20周年祭”。此举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有感于伯安先生的境遇,不吐不快,可直指人性,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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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王杜宇真的化为啼血之鸟了吗?为什么我不能释怀,竟然写了这样一篇文章?冥冥中有什么昭示吗?我总觉得与这幅画有些关系,什么关系?一时还说不清楚。

就在昨天,4月21日,济南时报《艺周刊》刊发了全文,并在公共平台推介了,仅一天的功夫就五六千人在阅读转发,竟然超过了《中国书画报》的推介阅读量,不可思议!

在我的绘画生涯中,有两位导师,一位是我业师刘国辉先生,一位是我的精神导师李伯安先生。这些年来,之所以我还能坚持创作,不离不弃,就是这二位导师在鞭策、激励着我。

这幅名为《吾问西东》的大画,已经画了十几个月了,依然兴头不减,而且愈战愈勇,是伯安老师的真魂在暗中护持吗?

“如饮流霞,如闻謦欬,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2018.4.28

终于,完成了第一个战役——用了11个月的时间画好了《吾》稿四层之中的最下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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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慨这是我创作生涯中到目前为止最艰难的一幅画,所涉及的问题之多,非可为常人所道也。从意境到技法,从确指到想象,无所不用其极,我每天都是在昂奋中投入,在投入中昂奋,它的丰富性,复杂性、多义性,让我情不能遏。这是画吗?当我在魔盘之上的时候,意醉神迷,听凭命运的召唤,跟着去做就行了。

用了大半天功夫,妻帮我把上三层待画正稿上了墙,一睹之下,真是壮观!后面的活儿还“任重而道远”,好好干吧。

 2018.5.13

昨天,郑州、开封之行归来。

两个“没想到”,一是自写了悼念李伯安老师的文章后,在河南美术界引起反响,不少同行都说到读了此文,这让余大为感动,因此受邀参加李伯安纪念画展开幕式并座谈会。在写该文之前,是不知道要为伯安老师办展并开会的。第二个“想不到”,本拟是到开封游览一下,不想受邀到河南大学美术学院办了一场讲座,给学生们谈创作。这种礼贤下士之风,莫非是中原大地的古韵遗存?总归是对自己的一种激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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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稿已进展到画左侧中部穹弯纹饰。

还是小笔堆砌,以求整体效果。

 2018.5.16

读过一本书,上有爬山之论颇合余心境:“你却还在爬山,……久而久之,你竟然适应了这种寂寞,登山成了你一种痼疾,明知什么也找不到,无非被这盲目的念头驱使,总不断去爬山。这过程中,你当然需要得到安慰,便生出许多幻想,自己编造出一些神话。”

对,就是为自己编造神话,生命中需要神话,过多少年,也许我就是神话。在神话中,可以神经兮兮地画,也可以神神秘秘地画,更可以神道神采神智神韵地画,到最后,还是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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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5.21

“魏王大瓠,用之有时”(李白句)。然哉,然哉!

大多数人拙于用大,能用大者鲜矣。

窗外细雨霏霏,似有“杨柳依依”之境,一笔笔画过,远看则是一线了。干笔擦出的明暗,绝不同于用湿墨洇出的明暗,前者透气响亮,后者易暗易污。这是新发现。

续画左侧中部穹顶纹饰。

 2018.5.22

  一天画《吾》稿,依然是左侧中部穹顶纹饰。

今天仍是小雨,丝丝凉意可人。

所画此稿,尽可以“萧规曹随”,没有焦虑,只按确定手法画将下去可也。

夜读《俗语典》多有佳句:

“夜静水寒鱼不饵,满船空载月明归”;

“多虚不如少实,广种不如狭收”;

“失晨之鸡,思补更鸣”。

俱是好句,第三句更为受用。

 2018.5.26

高尔基曾说:“生命的方式有两种——腐烂或者燃烧。”

每个人的生命历程都是一个常数,控制生命长度的法官是时间,时间最典型的特征:急不来也留不下,就是说你不可以提前支取也不能存储备用,只有在过程中使用。佛家说得透澈——生命就是在“一呼一吸之间”,现在即是当下,当下即是现在,也可以说正因为有了现在,也就有了过去和将来。一个游标在数轴上不留间隙地、不停顿地滑过,唯有“现在”是现实,这就是由“我”构成的主观意识。所以,我们只能在过程中去消耗——或者无所事事,白白地浪费掉(腐烂),或者去做事情发出亮和光(燃烧)——我选择了后者,选择燃烧的方式就是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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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时间还有宽度,这宽度就是效率,这是时间中人们唯一能够主观把握的因素。在单位时间内,力求提高效率,合理支配时间,把时间功能最大化,这就是我在画画中追求“成功率”的努力。

确实的,我很幸运,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燃烧生命的方式,而这生命的燃烧还能产生衍生品——你的画,这画就是生命的物化,是变体,是升华。这画还能反证于你的生命,或者自娱自乐,或者回馈社会,这真是上帝的青睐和极大的恩赐。吾心唯有敬畏,唯有敬畏,岂有他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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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如惊丸”,余悚然“鬓已星星也”,也算是尝过甜酸苦辣之人,算不得是老骥,也思奔腾千里。慢一点,旧一点,呆一点,傻一点,俱是保心之妙药。是狗总要叫,今年是狗年,做不成大狗,学一学小狗叫总是可以的吧。

恍惚中,有梦呓般的妙文应心:

“窗外的雪地里我见到一只很小的青蛙,眨巴一只眼睛,另一只眼圆睁睁,一动不动,直望着我,我知道这就是上帝。”

我在画——

我在编织生命之梦,听着天籁般笔与纸摩擦时的声音——我知道,这就是上帝在说话。

 2018.6.1

到今天,我的这幅大画《吾问西东》已经画了整整一年了。

都说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我的这个“她”都已经整整一年,十二个月了,却仍然是在“胎中”,什么时候“一朝分娩”不好说,至少还得有半年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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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我思虑着她,抚摸着她,时常静谛胎音,心里有无限柔情,我享受这一切,也盼望“分娩”时刻的到来。

这张大画不过才画了二分之一,剩下的部分都是在“制作”,而不是在画,这很吃工夫,到头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这属于什么路数。我没有技法,唯画面之需要为法,我只耕耘,不问收获。

翻闲书得秦少游佳句“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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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12

一天清静,除了有个骚扰电话外,全天静默,正合余之脾胃。在清静中赶紧画——把右侧穹弯纹饰画成中国元素之画像石之立体感,效果不错。

世间只有清福为大奢侈,能配享者晨星寥落,你在其中吗?

 2018.6.20

  “人生何用自缧绁,当须荦荦不可羁!”(徐积赞李白语)

此言痛快!余素隐行怪,丹墀再拜;和羹梅盐,长铗自弹。上天予我管城子,当为“口吐天上文,迹作人间客”(皮日休语)。

《吾》稿于右上角重新来过,用一天功夫,定下大势。

令余尊敬的青铜器专家张颂斌先生到画室,看我《吾》稿,看到右侧穹纹时他很高兴,说我画对了,这叫“窃曲纹”,是春秋时期的常用纹饰,为商周时夔龙纹的变形。有师前来教诲,余何愁不长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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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6.28

昨夜暴风、暴雨,今天天空暴蓝,白云朵朵耀眼透明,心也暴清澈了。

在画这幅《吾问西东》的同时,又开始在另一处进行《闯关东2》的创作,上午画《闯关东2》下午画《吾》稿。

这个穹顶已大致画成,从今天起,就要转到画面实体中去画了,开始考虑画左侧的雅典娜雕塑。是用淡墨去画,还要塑造,对心智和手法都是新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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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7

把衔接处均匀地铺好,在边缘处尤为小心,反复告笔,把笔中的水分刮掉,要刮到“正好”,这个“正好”无法量化,只是一种感觉,这是画了几十年后才有的感觉,能感觉到笔肚、笔尖的状态,并且能明白这一笔“写”到画面上干湿浓淡的程度。这种感觉如此微妙,非语言能形容,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存乎一心”。

画到左侧建筑花饰和雕塑。

今天节令小暑,周身汗湿,赤背摇扇写下如许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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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7.29

到下午5时许,画好《吾问西东》的左侧部分。

左侧部分尚容易一些,有本可依,而右侧部分是中式元素,且没有凭借,更是一份挑战。而且,这仅仅是上墨稿的阶段,还有上色、调整诸阶段,我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完成。我不着急,慢慢来,画到什么时候结束都可以。

到威海去了四天,省美协举荐,参加了中国美协在山东举办的中青年美术骨干培训班,让余办了一次讲座,谈画什么和怎么画,讲的全是“干货”,从反馈信息看,大家尚能接受,余心稍安。

 2018.8.1

到今天为止,此画已经画了整整14个月了,至今尚看不到结束的日期。此画作在我的绘画生涯中,毋庸置疑是相当重要的一幅,重要就重要在她的思想性与技术性的高度和难度,这是从未有过的。我是以极其虔诚的态度,不计成本的恒心来画这幅画的。思想性,有丰富的内涵和外延;技术性,我己经把这薄薄的宣纸和软软的毛笔运用到了极致!这里已经是技法大全了!

“道可道,非常道”——不可说、可不可说,非常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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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8.11

“通盘无妙手”是说一等一的下棋高手,一盘棋走下来并无多少让人绝叹的杀招,通常总是在貌似平淡中取胜。其实这才是至难的境界——每一招棋都符合了中道,也就是中庸精神,棋就赢了,这也是日本棋圣吴清源的毕生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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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当然也是如此。尤其是画大画,那大的感觉,大的黑白关系最为重要,不是靠局部的“甩上几笔”“玩帅”所能奏效的,倒是老老实实一笔一笔地去画,或许真就有“帅”的感觉。其次,一张好画也不是靠什么做“特效”所能博人眼球的。几十年画下来,什么“特效”手法都会了,反而不去做“特效”了,就是一张纸、一支笔老老实实地去画——老老实实地画,才是王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善医者无煌煌之名”,曾国藩的“结硬寨,打呆仗”才是他制胜的本源。

好好学吧,水深着呐!

 2018.8.19

会天大雨!一下就是一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不是说“飘雨不终朝”吗?这雨,如瓢泼之势竟然不歇气,以至于省城手机短信告知已是红色预警。

如注的雨珠砸地万点坑,如诉的“沙沙”声盈耳如钧乐。我拈着小毛笔,一个点一个点地构建宏伟殿堂,已经画到了右侧东方式建筑的斗拱部分。一个点、一个点地画,“千条线,万条线,落到地上就不见”,而我,却把这由点子连成的线留下了,进入定格,或许就进入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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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2

“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壁,难酬蹈海亦英雄”。近日周恩来总理的这首诗不断萦绕在心头。这首诗,我也会唱,还是少年时期会的吧,几十年过来,未曾忘怀,现今更领略了一份苍凉和悲壮。

这样——《吾问西东》东侧第三层的中式建筑已基本完成,这样——最难爬的坡爬过来了,最难啃的骨头啃下来了!可庆可贺,自为浮一大白!

这斗拱结构令人眼花缭乱,如何下笔?端详几天,灵光一现:就从中部孔子头顶想象成光源,直达纵横结构处,有此光点,就好办了,以此类推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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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9.18

“顺下笔,抬头方知,此身已被好厚的月辉披过多时了。”这是阿城的话,不是写“棋王”的那个阿城,是东北的那个阿城,是《城市笔记》里的话。这话,恰恰徜徉了在下的心境。中秋节快到了,暑气尽除,又开始有丝丝的凉意了,这就是轮回,这就是秋天!

四层的《吾》稿,只剩下最上一层没有画了,今天把这上一层的三张六尺纸一一挪下,画了这些时日,已画好的部分,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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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9.26

画之余读李慈铭《越缦堂文集》,得咏秋句云:“风潇雨晦,霜叶落红,悠然独笑,形行影从,待观河之将皱兮,拊桑海而曲终。”——莼客公性情狷介,虽口多雌黄,却不屑附庸,百年之后,余心多有比附,且正值庚同——见日暮而光灿,指崦嵫而缓行,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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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然在右上角穹纹处一施拳脚,亦是最后一块待垦处女地,均是东方元素,画上了《稷下学宫》一角,粗觏者便不察,细观者当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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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10

到今天为止,具体说到今天下午6时20分为止,《吾问西东》这幅巨作上墨的部分全部画完了!

不容易啊!就在今天下午,我先把放在上部中央的三星堆面具再修饰一番,让它有了青铜器的质感,又从“云头艳”的墨汁瓶中倒出一点新墨,饱蘸紫毫,不大的工夫,画好了面具下部的黑白太极图,于是大功告成了!掐指一算,已经是16个月又10天了。今天恰是十月十号,是整日子,这也是象数吗?十月十日,完满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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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千里眼、顺风耳的特异面具在看着我,它用神秘和无言同时关照着我,我只是无言着,这一切是用语言能评说了的吗?我的一支笔——什么都说了,也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朱新建先生的话:“电太不请再”。

该考虑下一个战役了——准备上色。

 2018.10.13

要上色,也委实不容易,怎么上?是用中国画的套路去上,还是西洋画的套路去上?几天来,思维老打架,先放一放,先给拱弧的纹饰着色吧。我主意已定,右侧东半部代表东方的弧纹着金色,左侧西半部代表西方的弧纹着银色。

此时新购的日本“颜彩”派上了用场。日本颜色细腻考究,且种类多,金、银色都有。先做了试验,发现金、银色有着色不牢、掉色的现象,于是又调了明胶,蘸胶水去上金银色,果然就牢固了。

 2018.10.18

金、银色填好后,挂起来看,是够壮观了,但总觉得金色太“跳”了。还是先做试验,在另纸上先涂上金色,待干透后再罩上一层银色,能罩得住,这就太好了。于是小心地在金色上罩了银色,注意了色阶的过渡,真是做对了。这样效果才协调。

又稍稍收拾调整一下。

考虑下一步给人物着色问题。

 2018.10.19

请妻来帮忙,把《吾》稿的上一层取下,把下三层重新挂在大画板上,准备为底部和周边上蓝灰色。

画板不够高,只好用这种挪上挪下的办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苦了这画稿,又要扎上一遍钉眼了。

在这之前已把左上角和右上角的部分着了蓝灰色,是为了减弱周边的色度,让中间部分亮起来,看着效果还可以。

下午到舜耕山庄拱北楼参加齐鲁晚报举办的博览会和“学术论坛”,今年的论题是“时代与美术”,余作了精简的扣题发言(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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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2

终于把这一圈儿的“建筑物”都罩了一层“蓝墨”色,这样就形成了冷、暖两个部分——着色的部分为冷色调,纯墨色的部分就在对比的作用下成了暖色调。中国墨色真真伟大!那不是黑色,而是五彩之色,只有在特定的情景中你才能体会出来。

 2018.10.24

开始为《吾》稿人物上色。

这又是纠结之纠结。

这幅画非上色不可,这是由该画题材和内容所限定的,所以不是上不上色的问题,是如何上好的问题。

思来想去,还是用兼而有之之法更妥当些,就是说采用国画人物着色方法为主,兼用西画之法,换句话说,在不好确定的人物面部和服饰着色时,用国画之法,需要突出的人物时可兼用明暗、冷暖之法着色。

还是从左侧人物面部上起。近处看有颜色了,可退远看又成白花花一片了,只好再罩一层色,画太大,要考虑到远观之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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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2

继续给《吾》稿上色,到今天为止所有60个人物面部都着色了,从明天起,给人物的衣饰着色,这又是课题!

给衣饰着色,要万分小心,不能不到位,更不能染过了。中国画的着色不同于油画的色彩,它是“意向着色”,有那种感觉就行。还是要以墨色为主,色彩辅之,才是圭臬。

2018.11.8

到上海去了几天,回来后牵以冗事,拈毫不常,直到今天才又端坐于画前。

静下心来,开始给中间的关键人物柏拉图和孔子衣服着色。拿捏着,十分小心。给柏拉图先生衣服上色不是按油画的颜色着色,油画是红袍子,因为那样红颜色太多,就夺戏了,故把袍子处理成浅黄灰色,内衣用了褚红,手持书本为土绿色,这样改了之后既醒目又不“跳”,孔子先生的衣裳就没有着色,因为墨色比什么色彩都美,只是在领饰上了一点儿浅赭,有点儿色彩倾向就成,退远看看,蛮舒服(到上海一趟染上洋泾浜沪语,呵呵)。






 2018.11.12

美女手中所持之书为何书?困惑日久,一度想画上《提篮小卖集》,又想画上《我看可以》,但太托大太自恋了。日前翻看《世界哲学史》,此书专门谈到西方的柏拉图先生和中国的孔丘先生、李耳先生,不行就画上此书吧。正待动笔画此书时,蓦见日夕翻捡的《拉斐尔的雅典学院》,这不就是最切题的书吗?真是久视不见成灯下黑!不到一秒钟,思绪定在此频道,又不过半小时,这册书就持在美女手里了。

是嘛,这才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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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3

给三块天空着色。

是那种清澈的蓝,这三块蓝涂上之后,因为它们是冷色调,映得东、西的建筑都成为暖色调了,这正是我想要的,这又是中国画墨色的妙处。

又是在画室一天。

又统一调整了几处颜色,这样,到今天为止,算是着色毕。剩下的就是左下角的跋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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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14

傍晚时分,无征无兆,忽然来诗,情不能遏,遂命笔疾记之是也:

委化池中物,来做旷世游。

祥云擎华盖,豪气冲斗牛。

书剑沥肝胆,钢梁绕指柔。

只栖梧桐树,鸱鸮夜空愁。

崆峒陟独步,吐纳风云留。

如椽金刚杵,泰山掬一抔。

千金装马鞭,百金装刀头。

遥想杜子美,望岳凝青眸。

胸贯千秋史,掌中岁月稠。

积粮囤三月,崦嵫成寇仇。

洸洸近河汉,邈邈小寰球。

图南负青天,苍苍正色求。

我画故我在,岂为稻粱谋。

嗣后五百年,青山楼外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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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11.15

早在数月前就开始写此作之跋语,直到近日,增减数稿才凑得四句式、80字,可为心声:

吾问西东,吾问西东:

河汉盈转,流漓苍穹。

卿云烂兮,冥开鸿蒙。

轴心时代,智传千灯。

雅典学院,稷下学宫。

人文渊薮,卓称大雄。

先师圣列,万法归宗。

忝余中坐,纳虚抟风。

元精构和,息息相生。

世界皎洁,日月同庚!

——岁次戊戌冬月韦辛夷恭制

拟置左下角,准备用张迁碑体书写之、翻白之、斑驳之、古雅之。

2018.11.21

画摘走了,去托裱了。一下子,心也空了!

什么叫如释重负?

如同一直在洗盘子,盘子全都洗完了,手还在搓的感觉。

昨天,真是不堪回首——

从早上8点到夤夜凌晨1点,都在描。

翻白效果,张迁碑效果,让人劳神!

这左下角的衡簪之位啊,举足重轻,91个字,尽述心声(正文80字,款识1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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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来看碑帖字典,逐字爬梳,免生穿凿。张迁碑对临三过,点划间以求钩抵波磔。用笔扁锋取势,逼仄弄险,再溯洄萦折。待手上有八分感觉了,另纸排格:诸字浓墨写就,再上蒙正稿宣纸,白胶水蘸笔曲尽精微,等干透后用喷壶罩墨,凡两遍。直至昨天昧旦,见干就之字脱略不显,便借力打力,乘兴双勾填墨,非填实字,而是填字外也——秩秩然静气屏声,细毫勾勒,不容间发,做成斑驳;施施然自晨至夜,气顶泥丸,腕底来鬼,吮毫无歇——待这91个字字字找回,真个是天机云锦,方物浑脱!腰酸眼花俱不在话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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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晨再回画室,拼贴此跋语于画稿之左下角,遂成完璧——恍若古拓片临世,又如点睛之龙,满幅皆活!

我凝神端详着、端详着——“蜡照半笼金翡翠,麝熏微度绣芙蓉”,霎时天地奏雅,鸾凤和鸣,心中壮怀激烈,眼中白云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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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念叨过多次了,这幅画技术层面的考量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心智上的考量,我必须寻求到哲学和思想层面的定位,否则便成穿凿和恶搞。庆幸的是,这一点自创作之初就非常明确——就是文化自信,就是人类命运共同体,就是东西文化的交汇和融合——我想可以告慰关心我的人和我关心的人了。



 雅典圣迹,稷下文衡。繁芜秀错,面貌纷呈。星汉花雨,穹盖飞甍。含今茹古,共跻大同!“丹青不知老将至,富贵于我如浮云”,这一切我都挺过来了,我终于可以在岱宗之巅去一览万千了!


“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


吾问西东,吾问西东:

河汉盈转,流漓苍穹。

卿云烂兮,冥开鸿蒙。

轴心时代,智传千灯。

雅典学院,稷下学宫。

人文渊薮,卓称大雄。

先师圣列,万法归宗。

忝余中坐,纳虚抟风。

元精构和,息息相生。

世界皎洁,日月同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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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辛夷

1956年生于山东济南。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擅长中国人物画,毕业于山东艺术学院美术学院,1992年深造于中国美术学院刘国辉教授工作室,为首届中国人物画高级研修班成员。曾任第四届、第五届济南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第五届、第六届山东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第五届、第六届济南市美术家协会主席。现为山东省美术家协会顾问,济南市美术家协会名誉主席,山东书画学会副会长,济南终身专业技术拔尖人才,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代表作有《鸿蒙初辟》、《蓄须明志》、《马陵道》、《灵山法会图》、《在那个夏天》、《小岗村之夜》、《广陵散》、《怀沙》、《好日子》、《拯救希望》、《大地之子》、《闯关东》、《拾荒者》、《苟坝的马灯》、《稷下学宫》、《鞌之战》、《腊月二十三》等。其创作风格凝重奇谲,具感染力和人文内涵。被誉为“融古今中外于一体,得诗文史舆之四味”的实力派画家。其水墨小品恬淡隽秀、意韵悠长。曾多次出访德国、法国、意大利、俄罗斯、韩国、埃及、越南等国家进行艺术考察交流活动。出版美术专著《占有空间·韦辛夷水墨人物画创作心迹》、《当代中国画精品集·韦辛夷》、《金手指美术自学丛书 ·写意人物》、《写意古装人物·仕女篇》、《写意古装人物·钟馗篇》、《中国画名家丛书人物名家·韦辛夷》、《名家·韦辛夷画高士》。出版文集《提篮小卖集》、《担水劈柴集》、《我看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