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彦文(以下简称姜):你从小喜欢美术,然后考进了美术学院,总体而言,你的求学道路算是比较顺利的。谈到美术学院,一些评论文章对你的作品赞誉最多的一个方面恐怕就是你扎实的学院派功底了,你觉得学院给你最多的是什么?
魏云飞(以下简称魏):是的,比较顺,量当时也确实下过一段苦功。美术学院给我的收益是其它环境所无法比拟的,最大的受益恐怕还不是单纯的技法,或者画过多少张画。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思路,对中国画的认识、对传统的理解,还包括对当代中国画发展的一种相对清晰的理解和感知,这些对自己画画具有很大的指导作用。我从学院毕业后,继续留在学院里任教,老师们依然都在身边,可以继续得到老师们的帮助和批评,从这点上讲,我是相当幸运的。天津美院的国画实力比较强,学术氛围相当浓厚,学院味也比较强。其实我现在感觉和上学的时候是一样的,仍然还是要认真学习,而且越学越感觉不足。
姜: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们是一起上的研究生,又同时留校,其实学院带给我们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好的环境和氛围。主 谈你上学时候的情况。
魏:本科毕业的阶段主要还是探索,总是希望能有一个样式展现出来,所以那个时候也是受到了当时一些画派的影响,比如说构图上注重冲击力。那个时候画的画比较多,尺幅也比较大。上研究生以后,对自己进行重新的认识,有所改变,反复的临摹和研究了一些画,双画了一批倾向于传统的东西。现在也基本上是沿着那个路子再继续往下画。
姜:记得在上学的时候你画了很多的花鸟画作品,后来这些画怎么就见不到了呢?
魏:这两方面的画都比较少了,只是一个阶段的东西。不过下一步的计划正是想画一些尺幅比较大的山水画。身边的朋友和 师也经常向我这个问题,因为山水画的大画和小画还是有所差虽的,大画有大画的要求和独特的意味。
以前画花鸟一方面是因为有花鸟的课程,另一方面是自己也喜欢。现在也画,但只是作为一种画山水之后的放松或者调剂。
姜:我感觉你的大部分作品都能让人感到一种理想化的状态,可以说是造境的理想化或者说是笔墨的理想化,也可以说是对传统的理想化,对写生的一种理想化。我曾经给你写壶一篇文章,题目就叫《理想的家园》能否谈谈你的生活状态和理想之间的关系?
魏:现实生活主要就是教学和创作。目前教学任务比较重,下了课大部分时间又是在搞创作,画画、看书,基本上很忙。
但是从我自身的性格来讲,骨子里还是比较怀旧的,非常向往古人的田园生活。但是那个时代已经不可返回了,所以就寄托在其他方面上,你可以从我画里感受到,我一直想这样一种氛围。从作品的绘制上、画面境界的追求上,我希望流露出深深的传统气息,也融合了我的理想,当然要达到完全和谐是比较难的。这也是一个比较老的话题,关于传统和创新,继承和发展,是太多人谈论的问题。我当然也是用自己的理解来做出选择。
姜:我以前写过的《理想的家园》的意义也在于此,但并非单纯指你所说的有古意,仅仅强调有传统的东西在里面,我认为这还不是以概括你的作品,更多的是你的作品中有你自己的一个理想化倾向。这并不是宋人的一个理想或者元人的一个理想状态,而是你自己追求的一种理想状态,一个自我精神的家园。我们可不可以这样说,你是因为在现实生活中很难找到这样一个方面,放到自己的画中?
魏:应该是这样,因为现实生活节奏比较快,各方面的事情也比较多。所以画画,也应该是对自己的一种放松,放松之后的一种表达。但是我也不想给它附加特别多的东西。主要是把自己的身心放到里面,表达出来就行。
姜:很多人就是只能画大画而不能画小画,或者是只能画小品而不能画大画。对你来讲,以前看到的你的作品都是小画。希望早点看到你的大画。我知道『运元人笔墨,写宋人丘壑』对你影响颇深,在你的作品中可以说一眼就能够找到实人的影子,宋代绘画对你的影响一定相当大,我们暂不讨论是怎样的影响,谈谈你是怎样看待宋元绘画的吧。
魏:宋元绘画,尤其是宋代绘画,我觉得是中国美术史上的顶峰,山水画更是。那个阶段的山水画是那样的写实,却不是对自愿简单模拟,而且宋代绘画不管是《溪山行旅图》《万壑松风图》这样的巨迹,还是一些小品都能感觉到非常静穆,庄严、端正的气息,像纪念碑一样的感觉,就是强调一种庄严肃穆的状态。当然我们更可以从中宋人对待艺术的严谨、一丝不苟的态度和虔诚心态,。撇开名气不谈,我觉得每个画家都有无懈可击的笔墨技法,而且他们把自己对自然界的看法和自己的心态 合得非常好。让人感觉非常的积极,非常的入世,当然这种感觉是儒家精神的充分体现。我对那段绘画非常欣赏,我的研究生毕业论文也是对宋人山水的探讨。
姜:你的大部分作品给人的感觉是古韵清幽,刚才也聊到了怀旧,画家的笔墨和他的性格之间应该有某种必然的。包括刚才我给你带来的三本八十年代荣宝斋的画册,我发现你惧了好多我们上学的时候喜欢的东西,那时候你就注意惧的东西,没想到你到现在还在惧。你的内心深处是否也是具有很强的怀旧色彩,你觉得自己算不算是个怀旧的人呢?
魏:我现在就感觉自己不年轻了。一个人想真正看清楚自己往往很难,但是我总是喜欢回忆以前,经常喜欢看一些老照片、旧电影啊,听一些老歌,老唱片。包括对上代人的经历,不能说是憧憬吧,反正是非常感兴趣,经常喜欢新闻记者一些这方面的书,平时生活中也是比较喜欢传统一些的,或者是古旧一些的东西。
姜:说个轻松的话题, 除了画画平时有什么爱好?
魏:我喜欢运动,平时喜欢踢足球。现在大概有好长时间不踢了,不是不想踢,是确实没有时间了。每次到美院里看到学生打球、踢球都很羡慕,但是确实是没有时间。现在也没有办法,总感觉睡觉也没有时间。总感觉自己的画还要提高。我在学院,尤其作为年轻人感到有压力,这也是动力。我觉得这是一个好 事情,也很喜欢这种生活状态。在这种环境下,我觉得对自己非常有益。
你看我屋子的陈设,电脑是工作需要,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其他就是一个半导体,平时听一些新闻和一些比较传统的, 评书。曲艺方面的东西。总的来说还是喜欢那些传统的东西。
姜:我知道你对美术史的过深的研究,读了很多书,也有很多独到的看法,并且在学校还担任过一段时间中国美术史的课程。你怎么看待美术史和你的画之间的关系?
魏:我对美术史的了解跟你们专门搞美术史的人是没法相比的,我纯粹 是个人的爱好。以前确实是担任过一段美术史的课程,那是刚刚毕业的时候,我感觉那段时间的授课对我的绘画提高还是非常大的。现在我依旧对美术史有深厚的兴趣,我总是很难想象一个画画的人不懂美术史该怎么办。我们说一个人从事一件事情,他不知道以前干过什么,或者将来要干什么,这是很可怕的。那样画画只能是一种机械的、非常无知的、简单的笔墨操作。从山水画的正式构建到宋元明清至今,它的发展有一条自己的脉络,甚至多条脉络,作为画画的人应该了解这些脉络,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脉络。尤其是在传统和创作的关系方面,应该说对美术史的理解非常有助于对绘画的把握,我说的把握是多种的,比如说大的方向问题,怎样面对当前绘乱的绘画状态,关系到自己怎样选择。
姜:你的作品中书卷气很浓,你觉得这和你平时的爱书有直接关系吗?谈谈你平时读书的情况,最近读什么书?
魏:喜欢读书,虽然现在是事情越来越多了,但一直未能放下。画累了, 中竿休息的时候也要看一些书。我看得比较多的是古人的一些画论。我觉得多读画论本身就是对传统的一种借鉴。因为这苦难中也包括了对传统的认识。一些名家的画语录,还有一些美学方面的书,宗白华的、朱光潜的书我也经常看一些。自己感觉不足的地方是涉猎的面不是很广,将来想我 一点。书卷气也不是刻意追求的,我只是在画面上把自己的所学、扎知、所感表达出来。达到你说的书卷气恐怕还 长时间的锤炼,这应该是一种自然而然出来的江西。
姜:这个问题可能稍微尖锐一些。中国画讲资历,成功来得一般都比较晚,不能光靠年青时候的激情,而是需要对艺术的持久热爱,许多中国画家都是经过了长时间的努力和长时间的师法古人、深入传统,到最后才有大成。但是对你来讲,从学画到上美院,然后到留校任教,并且现在市场前景也被广泛看好。你觉得这是时代的问题,还是你个人的努力,或是运气,或是自身的才气使然?你是怎样认识这个问题的 ?
魏 :这个问题我 没有认真想过。工作以后,创作和展览都多了,而且身份也变了,由学生转化为老师。也不能说是刻意的,自然会有一些作品走向社会。但是我并不觉得市场有需求,或者有人买画,就表明自己画得多好,这应该分开来讲。我现在还是一样在画自己的画,或者说继续自己的追求,其他的我觉得都是附加的。市场无需回避,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好的心态,把 画画好,因为以后的路还很长。
姜:作为一个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出生的年轻画家,你从自己的身份出发,谈一 谈你对当代中国画坛的看法以及对自己的定位。
魏:当代中国画发展到现在可以说精彩纷呈,各种流派很多,对西方技法进行借鉴的也有。不管怎样,这些现象,作为一个年轻画家都应该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说到评价,我还没有这个资格。对自己的评价,我只能是在今非昔比的情况下走一条适合自己的道路,然后在这条道路上深挖不止,尽量避免传媒的因素和市场的干扰,认认真真做一对艺术非常虔诚的学习者。最重要的是把自己的画尽量画好。应该是这样一个状态,就像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本文作者系天津美院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