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代水墨山水画作品形式风格丰富多彩，但是在繁荣的背后渐渐显示出缺乏文化精神层面的支持。由于没有系统的构建其审美理论体系和创作的方法论，使得当前的水墨山水画创作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某种困境。从艺术实践的角度探讨、研究、分析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面临的困境、表现和原因就具有了重要意义，解决这些问题才能使中国水墨山水画获得更好的发展。
关键词：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困境 笔墨
当代水墨山水画是基于传统水墨山水画在当代发展过程中而逐渐形成的一个艺术概念，它具有两层涵义：首先是指时间性，“当代”是具有当世、当今的时代意义。其次是指艺术表现的媒介依然是以水墨为主要元素。以上两点就说明了当代水墨山水画既要有传统水墨之内涵，又有与时俱进的时代气息。当代水墨山水画是传统水墨艺术在当前社会转型时期的体现，也是面对外来艺术和观念影响时形成的一种积极反应，同时还是中国水墨山水画在思维方式上从终极理性模式的文人情怀向当代社会个体关注的人文关怀转变的产物。目前，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虽然取得了不少的成绩，在构图形式和笔墨技巧等方面都产生了许多变化，但是也面临着诸多的困境，这些困境不仅是技法的问题，更多的是思想和方法论的问题。
▲刘明 雷神山祥云图 69X6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一、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困境
传统水墨山水画有着近乎完美的笔墨程式规范和品评体系。当代水墨山水画创新的难度就在于当我们从传统的笔墨程式规范和价值体系的角度进行突破时，感到极为艰难，没有合适的途径。但是如果从多元化的角度来革新山水画的笔墨程式规范和价值体系时，又发现很容易失去山水画的传统文化脉络。纵观中国当代水墨山水画经过西方艺术的形式借鉴和九十年代以来的文化反思和回归，以及2000年后水墨山水画的发展，我们透过繁荣的背后可以感受到其面临的困境，主要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第一、从艺术家的情感态度看，如何解决传统与当代化的矛盾。当代水墨山水画怎样体现传统艺术精神是山水画家的理想，同时也是他们的困惑。他们眷恋传统，但更希望有所创新和突破。第二、从形式语言上看，如何把握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底线。站在传统文化的角度看，怎样看待水墨山水画的本质属性，而不是随心所欲地进行水墨材料的挪用甚至观念上的简单改变，笔墨作为其重要特征正面临着尴尬局面和严峻考验。
▲刘明 江山祥云 69X69CM 纸本水墨 2020年
第三、从审美观念上，如何从受世俗审美的依赖回归到艺术本体的修炼上。远离传统文化的当代人，会直接受到西方的现代主义艺术表达方式的影响，甚至会完全地把它们作为自己艺术表达的语言。但是从艺术发展规律上来看这样的艺术创作是一种倒退。第四、从艺术欣赏角度来看，如何达成画家与欣赏者心灵的共鸣。由于大众的审美经验与画家个性化的艺术表达倾向之间存在着许多的错位和差异，画家和大众之间很难在心灵深处沟通中产生共鸣。第五、从艺术批评的角度上看，如何确立品评标准和审美判断标准。中国传统水墨山水画在笔墨样式和笔墨媒材上有一套完善的程式化规范。当代水墨山水画对传统式规范进行了大胆的突破，形式语言变得更加丰富多样，传统水墨山水画的品评标准已经不在适应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发展了。但是当以往的束缚和限制没有了，而新的标准又没建立起来的时候，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品评标准已经变得模糊了，甚至有些混乱。自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随着各种审美理想、艺术群体和艺术主张的产生,以及中西方文化艺术思想的不断交流碰撞，当代山水画出现了借古开今、中西融合，古典形态与当代形态多元并存的复杂局面，甚至出现了以“求新”、“求异”、“求怪”为目的创作。此外，迎合人们对世俗生活审美趣味的山水画作品也成为当代山水画创作的一个潮流。以至于当下画家的人数越来越多，展览会越来越大。虽然具有繁荣可观的场面，但既能体现时代精神又能催人奋发向上的正能量的作品少了。
▲刘明 奇峰青云 68X68CM 纸本水墨 2019年
第六、从艺术创作的角度上看，如何建立起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方法论。方法论就是用一种哲学的、较完善的思考方式来指导我们的艺术实践，解决为什么这样画的问题。艺术批评家高名潞在他的《另类方法另类现代》一书中认为：“中国当代水墨的危机是缺乏方法论”。在当代艺术市场的推动下，当前许多山水画家都在努力求创新，部分艺术家从作品形式看来，似乎获得了一种新路子，但是仔细分析会发现，作品只是在形式和表现手法上作些变化，或是在原先的图像上添加了些新的元素，类似换汤不换药的游戏。因此，当代水墨山水画需要有一个新的方法论或者观念支撑。不能只会表现什么和怎样表现﹐不知道为何这样表现。艺术创新并不只是简单的技巧问题或某些符号的嫁接和运用，而是要寻找到解决问题的具体方法。二、面临困境的具体表现
在当代的水墨山水画创作中，尤其是2000年以后的水墨山水画，虽然笔墨形式更加多变、风格各异、出现了不少的好作品，但是由于画家文化素养、艺术市场、审美追求等因素的影响造成了作品多样纷繁、良莠不齐。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作品缺乏思想内涵
（1）随意的变形。在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创作中，一些画家作品中的物象变形往往缺乏内在的联系，以丑求怪、为怪而怪，或者是把多西方风景画的构成直接挪用到山水画创作中来，造成作品空洞无意境，失去了山水画的精神内涵。
▲刘明 溪山清韵 68X68CM 纸本水墨 2019年
（2）作品格调不高。格调是一幅作品的“精神气”，在山水画的品评中占有重要地位。它是深植于画家内心深处的和人格修养和自我精神的升华。当前的水墨山水画普遍存在着格调不高的问题，有的作品无病呻吟，为了在展览中吸引眼球作品出现了甜、媚、俗的特点。对于当代青年山水画家来说，造成趋俗和格调不高的原因很多，除了艺术修养不足和自身反省不足的内因之外，也与迎合绘画市场、大众审美层次参差不齐和媒体宣导有关。
（3）缺少真情实感和独立思考。艺术的创作离不开画家情感的投入，有了真情实感，才能把自己对自然山川的感悟用笔墨语言表达出来。如果画家没有自己的思想感悟，没有自我的反省批判，更没有独立思考的意识，作品就会因缺乏基本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精神而出现肤浅、做作和格调低的局面。当下不少山水画家是为了展览、获奖、市场而作画，看好了一个风格的流行，就去追捧，这样的作品只是一幅冷冰冰的画而已。
（4）缺乏对传统文化精神深入理解和感悟。当前有许多年轻的山水画家以为临摹过几幅传统山水画作品就算是研究过传统了。有的画家更多的是从笔墨形式技巧方面而不是从文化的角度去深入理解传统文化精神，在林林总总的山水作品中，跟风现象明显，基本都集中在几种固定语言形式和图式上，注重画面样式而忽视传统文化精神的挖掘。创作过于形式化使当代水墨山水画滑向思想空洞和世俗化的审美之中，原本山水作品中的闪烁着深厚文化精神内涵的气息再难出现，使得当前水墨山水画的创作貌似繁荣而真正缺乏文化精神层面的支持。
2、美与丑界限的混淆
无论是唯美还是雄壮的美都会给人以精神的正能量，让人们通过山水物像的欣赏获得美的联想和升华。如今，当代社会审美呈现多元化，山水画的审美标准也随之变得模糊和多样，这就意味着传统山水画中的美的固定标准被打破。于是当前不乏有一些艺术家直接拿用西方现代艺术的某些观念、创作手段和时尚流行元素，制造出看似有创新的山水图式，甚至将丑恶怪异当作审美的标准，山水画家肩上承载的精神理想、审美价值和艺术使命感逐渐消失。
▲刘明 春山溪水图 68X68CM 纸本水墨 2019年
3、作品风格趋同性
当下许多当代水墨山水画作品中呈现出庸俗化和快餐化的现象。究其原因不外乎下面几种：
（1）对古人笔墨风格的简单仿制。中国山水画的表现形式经过了千百年的不断发展，已经形成了比较完善的笔墨系统。当前的不少画家没有对传统文化精神做了深入研究，把山水画的笔墨探讨仅仅停留在技法层面，拿着古人的皴擦点染进行一些视觉的拼凑，最后只是在画面效果上制作出一些新图式而已。
（2）对今人作品风格的仿制。一种是仿照已经在山水画坛上取得成就的画家的风格；一种是对展览中获奖的作品进行仿制，简单跟风，样貌趋同，形成一种流行风格样式。更有甚者参加展览培训班，揣摩评委的意图，去学习一种能快速入展的图式或技巧，然后大尺幅的精制作，搞出许多新花样以求视觉上的刺激。
（3）复制自己作品样式。一旦有人喜欢自己的某种具有某种特点的作品，就不断的重复自己去迎合艺术市场。社会经济迅速发展为画家的艺术创作提供了良好的物质条件，但是作为一个有志于当代山水画创作的画家应该杜绝作品商品化泛滥，应该在作品中体现出当代社会时代气象和人们对自然山川的新感受、新认识，最终探索到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的正确方向。
▲刘明 花香入梦觉春来 69X137CM 纸本水墨 2019年
4、作品制作性过强
由于现代摄影技术的发展和设计观念的普及，片面追求画面构成感、设计感和强烈的视觉效果一度成为当前山水画创作的主流，这些技法和方式没有与山水画的精神做到真正的融合，而是直接拿来套用。主要有以下表现：一是过于强化笔墨、图像的对比关系，笔墨形式大于内容，使得作品出现“假大空”的特点；二是画面尺幅过大，构图塞满且空泛，山水物像刻画特征明显，缺乏笔笔生发的率真性和笔墨情趣的偶然性；三是画面语言过于肌理制作、工艺性太强。特别是2005年以来，摄影般写实性极强而且繁密精细的制作性山水画作品充斥画坛。往往片面地强化作品的视觉张力和视觉冲击力，强调山水形象对视觉感官的刺激作用，不择手段地取悦于评委和观众，作品缺少文化内涵、也无思想品味和真情实感可言，放弃了山水画中的“含蓄”、“自然”、“内美”的精神要求，反映出画家的功利思想和浮躁的心态。因此，这些作品中创造性思维的缺乏以及风格化的泛滥化无疑是当代水墨山水画发展的最大障碍之一。
5、过多受市场因素的左右
社会经济的繁荣也带来了文化的繁荣,艺术获得了很大的发展空间。更多的市民参与到书画市场中，在为书画市场带来活力的同时也造成了画家的过于功利性和浮躁的心态。由于大多数的市民的绘画鉴赏能力差异很大，在书画市场中很容易形成跟风的局面。也就是一旦某个画家以一种面貌或者艺术风格得到社会的一定认可，便会获得更广泛的追捧，市场也要求画家不断地复制自己。画家本身也乐于这种状态，满足于当前的艺术风格而失去了创新的原动力。这种动力的丧失又会渐渐地造成作品的空洞乏味、粗制滥造，完全的违背了山水画沉静幽远的怡情品格，这样的画家和作品也只是昙花一现。作为一个当代的山水画家，一方面要有为此而献身的精神，另一方面还需要有对艺术的持续的热情。可以说，任何一个成功的山水画家，这两个方面都是不可或缺的。
▲刘明 青山耕耘图 68X68CM 纸本水墨 2019年
三、面临困境的原因分析
如果要想突破一个千百年来形成的完善的笔墨系统还算比较容易，但是要建立一个既与传统山水相呼应的又要具有当代特征的笔墨系统就绝非易事了。水墨山水画在当代化的进程中，从笔墨程式与符号的意象化到当代的形式语言系统转变使得山水画面临着许多的困境。产生困境的原因很多，有社会转型方面的因素也有艺术教育方面的因素，主要体现如下：
1、社会转型导致的精神迷失。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改变着人们的价值观念，也引导着人们的价值观念和审美观念从追求精神追寻的虚无、崇高向世俗的现实表达转化，更习惯于接受了视觉冲击力强的作品风格。建立在古代哲学儒释道基础上的传统水墨山水画在面对当代社会快速转型期的文化多元化时显得无所适从，对于当代人的社会生活体验、思想观念和审美标准的变化也显得力不从心。
▲刘明 近水遥山皆有情 68X68CM 纸本水墨 2019年
2、多元文化的挑战。文化的多元化改变了一元话语结构的主体中心地位，当代的多元文化的构成形态促使着山水画家以颠覆传统艺术的方式构建当代水墨山水画笔墨的新形态，推动着当代山水画家改造着传统山水画笔墨的形式构成。也促使山水画家对多元文化下山水画创作的心态和文化回归方面的反思，呈现出对传统文化精神的依恋和自信，但同时也使得画家处于更多的矛盾选择中。3、传统绘画教育的缺失。传统水墨山水画表现的局限性在当代社会生活体验下已暴露无遗。使得处在快节奏生活中的当代人丧失了学习、理解、传扬中国传统艺术的土壤。即使致力于学习绘画的年轻学子，在基础教育的阶段也是以西方的素描色彩和构成作为主要学习科目。在接受多年的西方绘画体系的训练之后再转向中国山水画的学习，他们就较难摆脱西方艺术的直接影响和干扰。因此传统绘画教育的缺失使得中国山水画面临的困境会更加持续。
▲刘明 江山醉墨图 69X137CM 纸本水墨 2019年
总之，当代水墨山水画的形成发展是自身反省、社会变迁和外来艺术影响的共同推动下实现的，是时代造就的艺术产物，也出现了许多的艺术精品。但是由于缺乏系统的审美理论体系和创作方法论的构建，当前的水墨山水画创作在一定程度上遇到了某种困境。因此从艺术实践的角度不断分析当代水墨山水画创作面临的困境和原因，探讨、研究、总结这些问题才能使中国水墨山水画获得更好的发展与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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