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丨“笔墨底线”与“中国画的自信”(下)


文/恒沙
来源:艺盘新视界      时间:2020-11-01

接上文……


在传统艺术批评中,雅与俗大概是一对核心范畴,因此,古人重“格调”与“境界”的“高”与“低”;而现代以来,艺术的核心范畴转变为新与旧,艺术界(包括思想界)“风潮”与“主义”泛滥,画坛变得像流行歌坛,只有稍纵即逝的“时尚”,追新逐异的“风格”,慢慢忘却了艺术价值中最基本的“好”与“坏”、“高”与“低”标准,以为“怪异”就是“优异”,“刺激”就很“高级”。整个艺术界充满了现代性的“造反精神”,追求绝对的自由,表现出对任何束缚(法与理)的极不耐烦。艺术家动辄标榜自己“遗世独立”, “走在时代的前列,引领世界的潮流”,殊不知,真正超越时代的人,因其“超越”,所以往往并非常人所知、所及、所能。这种人必须有大智慧,能大无畏,有大智慧方能识别人类精神的走向,能大无畏方能忍受不为人知的孤寂。那些号称走在时代前列的人实则是与这个时代最同流合污的媚俗者,因为他们最害怕不为人知,缺乏艺术自信,故意制造声势,欺骗那些无知的艺术商人和盲从的“粉丝”。


苗寨金花  纸本设色  2017年  110cm×70cm

赵晨在新与旧,个性与时代性问题上困惑过,现在有不少人看到他的画可能有久违之感,因为在今天继续承继从任伯年到蒋兆和这一脉人物画法的人已经不多了。赵晨与同时代人相比,人物写生和笔墨能力到这个层次的年轻人很少,但如何在任伯年、蒋兆和这个人物画传统中走出一条新的道路,恐怕是他所探求的一个大问题。最近他的画开始注意画面的整体感和更“抽象”的构成,而不再迷恋于细节的笔墨味道和局部得失。这种追求有利于从写生的小画、速写和单一人物向画面的场景组合、整体结构和视觉效果等更高层面问题上发展。

静安先生像  纸本设色  2017年  180cm×90cm

其实,新与旧,守成与发展等之间的对立是一种进化论观念,但艺术很难用进化论来评判,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价值在于其不可替代性,八大是唯一的、石涛也是唯一的,他们的“新”在于他们的唯一性,而不在于他们是否“现代”,是否“进步”,这种唯一性不是简单的“差异”或“不同”,当然更不是一种“怪戾”,而是一种高度、一种典范、一种召唤,一种境界。


梁漱溟先生  纸本设色  2013年  135cm×52cm

古希腊人崇尚“卓越”(arete,现多译为“德性”),而现代西方人强调“个性”,卓越首先就是一种个性,但这个个性不是现代人意义上的“局部特长”或“标新立异”,而是一种“均衡”或“完善”,一种在自己的天性的基础上向完美的靠近,因此,古人追求的个性不属于某一个人,而是所有人所崇尚的一种高度和价值。清人刘熙载评杜甫诗杜高、大、深,俱不可及,“吐弃到人所不能吐弃为高,含茹到人所不能含茹为大,曲折到人所不能曲折为深” 。一个艺术家把作品做到一种极致与辉煌才是真正的“个性”,这样是超越历史与空间的“个性”,因此,我们无法用所谓的中西、古今、新旧之类的标准去衡量它。我们这个世代的悲哀在于要靠认同“平庸”来证明自己的“不凡”和“个性”,这就是尼采所说的“奴隶哲学的胜利”。


钱钟书先生  纸本设色  2014年  132cm×50cm

赵晨尚很年轻,但已知在认清自我的基础上向高、大、深的境界靠近,而不是过早地追求 “面目”。否则在这个电子传媒时代里给人的只是片刻的记忆,没有永恒性的东西不管媒体怎么炒作,给人的感觉永远只是片刻的刺激,换一帮人他们会去寻找新的刺激。因此,过早追求“面目”,无异于负棺在身,掘坟自居。


朱光潜先生  纸本设色  2014年  132cm×50cm

我无意于讨论太多作品细节方面的东西,因为我对赵晨有更多的期待,也有更高的要求,同时也不乏担忧。对于一个年轻艺术家来说,我们更多的是从现在去观照他们的未来,我们相信时间能验证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