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现性的借鉴与表达

表现性水墨人物画是当代水墨人物画发展走向之一，由于西方观念艺术和表现艺术的影响，水墨人物画的表现性发展也存在一定的弊端，甚至走向极端化，即以观念减弱了造型的重要性甚至取代了笔墨的主导地位，故而如何借鉴和表达表现性值得深入探讨。对待西方现代艺术我们并不能以完全吸收和完全摒弃的态度去面对，正如卢沉所说：“中国画要现代化就得借鉴。我认为只向传统学习还不够，必须同时向世界各民族的优秀艺术学习，包括研究和吸取西方现代艺术。”王晓辉也认为继承传统的最好方式是不断挖掘、借鉴，而不是坚守，可怕的不是传统的生老病死，而是“病态”的传统观念。因此，除了从传统中吸取书写性的价值和优势之外，还应对表现性进行借鉴和运用，水墨人物画应当从西方表现主义艺术中吸取经验，将表现艺术家情感、强调用笔的自由、个性的表现、情绪的宣泄、意象的造型等这些特点融入当代水墨人物画之中，从当下生活及人们生活状态中获得创作灵感，艺术家通过对于当代生活的感悟去创作出带有情感色彩和情绪的人物画作品，运用具有情感性和形式美的书写性线条诠释出水墨人物画的社会意义。对表现情绪情感的重要性可以从刘庆和所说的话语中理解到，他认为学习传统，看待传统与把自己融入到古人的思路当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从传统中借鉴的同时更应该懂得自己。

王波作品 《祛火记》 44x48cmx24 2016年

 （该作品摘录自艺盘王波的艺盘云库第300300004号作品）

如西方表现主义艺术家爱德华·蒙克的艺术，其著名作品《呐喊》虽没有十分写实的造型，但是艺术家运用流动性的线条和色彩将一种恐惧、焦虑、绝望的情绪融入绘画之中，给人以强烈的视觉震撼。德国表现主义女画家柯勒惠支以自己和儿子为模特，创造了一系列母、子、死亡为主题的作品，尤其是《死亡、母亲和孩子》这一幅版画，母亲和儿子的脸贴在一起，手被拉长地紧搂住自己的孩子，她运用简洁明了的素描造型表现出了她对于即将失去的儿子的浓厚母爱和深深地痛苦。在20世纪80年代兴起的都市水墨人物画中，出现了一大批表现当代都市中人的生存状态和价值取向的艺术家，如李孝宣，田黎明、刘庆和，王彦萍、纪京林、周京新、武艺等。他们的艺术更倾向于将笔墨形式创新与当代审美趣味相结合，艺术语言似乎延续了周思聪的人物画创新理论，以现实都市中的人和事为表现重点，表达了人在都市生活中的无奈，焦虑、烦躁、无奈、反抗的情绪。而在这种表达都市情绪的同时，应当充分承载现实人文关怀，而非陷入个人观念的虚构情感之中，才可取得解决创作中面临的价值失衡、责任感淡漠、精神苍白境遇的方法。其人物造型也并未脱离写实主义的范畴，这也显示出徐悲鸿建立的写实主义水墨人物画体系的强大影响力，批评家郎绍君对此进行评价，认为写实方法所具有的功能是不可替代的，因为其对于表现历史现实和内心真实情感具有不可忽视的价值。故而对于长久以来的造型与笔墨矛盾这一问题来说，笔者主张在具象的表现范畴内进行笔墨造型，而笔墨的表现则紧贴并服务于艺术家情绪的表达。这种情绪的表达可以说是一种“不断贴近生命个性的当下体验”。

在表现性的表达上，具象写实范畴内的人物造型表现离不开写生的作用，正如王晓辉所认为的那样， 写生是一种不可复制的创作状态，是一种思考寻找创作灵感的“现场感”状态，是艺术语言原创性表现性的必要方式。故而在写生中能将凝结了当代生活情感充分表现出来。写生和速写对于水墨人物画而言是艺术家运用笔墨进行物象表现和情感抒发的直接方式。徐悲鸿、蒋兆和开创了将素描、写生、速写与中国画的传统笔墨相结合的创作方式，通过大量的写生、草稿对物象进行不断的修正与改造，来抓住笔墨形式与外物变化之间的契合点，徐悲鸿反复强调“素描是一切造型艺术的基础”，以素描造型与写生相结合解决了笔墨与造型的问题。周思聪作为蒋兆和的学生，艺术风格基本上是沿着从徐悲鸿、蒋兆和、叶浅予以及李可染所主张和实践的基于写生的写实主义创作路线。80年代在创作《矿工图》时是以写生为基础来进行造型，周思聪与卢沉夫妇两人，为此特意到辽源煤矿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完成了大量的写生，以写实性的笔墨风格进行造型，作品中包含了周思聪对于中国水墨人物画的全部理解及创新点。

王波作品 《自画像系列之动物城》 36x33cmx9 2016年

 （该作品摘录自艺盘王波的艺盘云库第300300007号作品）

另外，站在表现性的角度，物质材料的媒介性和表现主题的选择显得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水墨人物画情绪情感的表达。水墨人物新的笔墨语言出现引进了丙烯、蜡等非中国画传统颜料，技法上出现拓印、拼贴、指画等画法。但是在坚持笔墨书写性的前提下，可以运用不同的媒介、题材、画法进行创造创新，给予表现性更多的发展空间。同时，除了现有的美术史知识之外，当代水墨人物画的表现性可以从民间艺术或其他艺术门类中吸取营养，如壁画、绣花、年画、剪纸、工艺美术等进行综合全面的借鉴与学习。如朱振庚的水墨人物画艺术则吸收了民间绘画的影响，主要以民间艺术和戏曲元素为表现的主题和内容，并且是在写实的范畴之内，创造出了一种独具个性的人物画笔墨新样式。

作为中国当代水墨人物画，所承载的表现性特点与民族性、当代性紧密相连，这就要求艺术家不断从现实生活中汲取灵感，正如鲁虹所言：“强调从当代文化中寻求有针对性的文化问题，关注人的现实生存环境与状态，追求民族化”，当代水墨人物画应在观念上强调表现性的表达，与笔墨的书写性一起反映出真实的人民生活和生存状态。笔者认为，水墨人物画重要的不是以完全写实性的造型笔墨进行表现，而是在具象写实的范畴内最大限度的进行笔墨发挥，运用好书写性的价值和特点进行水墨人物画的笔墨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