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王履凭借自己多年的写生创作经验概括出了“吾师心,心师目,目师华山”的名言,并题记在《华山图》序中,反映了画家在创作中对客观物象特征的高度重视。明末董其昌在此基础上以“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深化了提升创作品性的方法,强调了对在客体高度认识的基础上,如何发挥主观能动性。胡明德深知这些前贤的开拓性贡献,在写生中更是努力“从大自然中挖掘新的表现方法、新的意境、新的造型手段,尽最大可能耐心地、入微地经营,精心地刻画”,这从他的大量写生作品中可以看出画家匠心之经营。这在《招贤镇小厂》的写生稿中,体现的很明显。这件作品斜向构图,远、中、近景,层次分明,画面以中景的生产场面和大片的建筑为中心,四周笼罩在浓密的丛林和山谷沟壑中,反映了在深邃的大山中繁忙的劳动情景。这件作品在笔墨的处理上中景刻画较为入微,各种生产设备历历可见,由此可见画家在体验生活方面不遗余力。尤其是几个忙于工作的点景人物及其周围环境,画家以花青点缀和四周留白的手法提升了人力的伟大,也使观众似乎可闻深山中不时传出的隆隆机器声。画面四周根据布局组织笔法,或枝丫俱全,或快笔皴檫,最后浅绛罩染,以显示丛林的茂密和画面的厚重。画家以这种自然真率的笔墨给观众刻画了一个山区小镇蓬勃的活力和井然有序的工业生产场面,真实反映了时代的风采。
胡明德曾东渡日本学习陶艺,所以,对制陶工具和制陶技法熟悉,也对陶绘和陶瓷表现力认识深刻,这在他的画中对山的立面处理像刀一样可见端倪。《夜走太行》以立式构图反映了北方山势的雄峻,整体气势巍峨,气象万千。画面构图取北宋传统造型,大山壁立,撼人心魄。在笔法的处理上层层积染,只是在边角和远近山体的转折处留白,这一方面拉开了近景,中景的远近关系,真实刻画了深山中烟雾缭绕,空朦深邃的意境;另一方面也通过画面山顶密集的房屋和山脚蜿蜒山路的关系,衬托了深山有人烟的情趣,歌颂了在茫茫大山中劳动者的伟大。这件作品既通过房屋和汽车的相关作用平衡了画面,又通过这些局部的刻画表现了大自然的动静相生,生息不止,尤其是整幅作品纯以水墨画就,只是汽车和房屋微点黄色,表现出深山中灯光熠熠闪现,不仅扣住了主题,也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写生本来是中国话的优良传统,但明末以来的陈陈相因,固步自封,造成了中国画展的停滞不前。近代“二高一陈”发扬广东地求新求变的传统,提倡“新中国画”这不仅顺应了20世纪初以来中国革命的趋势,也反映了艺术演进的自在规律。胡明德深知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堂奥,这就是他对写生的重视。他的许多作品十分注重对象的真实性,也能够比较全面地反映自然。他领悟到传统文人画轻视写生所带来的弊端,这不仅造成画面的单一,也使笔法僵化。因此,他能继往开来,从现实生活中寻求灵感。从南到北,他走一路,画一路,多少名山大川留下了他的足迹,而这辛勤耕耘的背后则是他对艺术的执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不同的地域环境直接影响画家的创作面貌。胡明德生于广东,岭南画风对其影响自不待言,但画家更重视自己的感受。这一方面画家继承了岭南画派重视写生的精神,从这本画集所收录的部分作品可见画家写生的精勤;另一方面在“写生过后往往激情平复,这时就需要我们更加用虑静心境而对写生归来的作品,如何去提升眼前的作品”,达到艺术性的升华。这就是胡明德许多作品在造景上强调密实和完整,但这是“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疏密平衡。例如《夜归》透过密实的花树以装饰的手法点缀担担的人物、露出夜光的窗户和繁花杂草,画家以自然主义的手法描绘了农家生活的欢乐。在笔墨上因势用笔,密而不乱,尤其点点白花,体现了乡村生活的真实和随意。这种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格调,把纷繁的画面处理的统一而有趣,达到了一种“画面虽小,意义无穷”的心理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