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一直承载着多子多福、喜庆红火的寓意,裹挟在外壳中晶莹剔透的果子,含羞的诉说着人们的祈求,这是一种含蓄的力量,默默的散发出雄厚的精神气。古人对石榴也是极为推崇,梁元帝的《乌栖曲》中有“芙蓉为带石榴裙”之填词,“石榴裙”的典故缘此而来。明人的插花“主客”理论中,榴花总是列为花主之一,称为花盟主。这些都足可见出石榴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
在艺术表现上,以石榴为主题的绘画表现也不在少数,其中尤以工笔花鸟画的表现方式为主,在油画表现中却并不多见。而邢军选择了以油画的笔触表现细腻的石榴果子,让我看到了更具有视觉冲突的感染力。隐在油画笔触下的其实是画家的一种情感传达,我仿佛看到了他站在晨曦的阳光中,注视着一株株结满果实的石榴树,思绪却已飘到那遥远的不知名的远方,那里似乎是他的童年,尚咿呀学语的孩童依偎着母亲;又似乎是青涩的少年,追逐着心爱的姑娘毫不知时间的匆匆;却又更似是对一种无名的往昔的思念,执着而深沉。
元格在《榴花》一诗中曾写道:“庭中忽见安石榴,叹息花中有真色。生红一撮掌中看,模写虽工更觉难。”不觉将我们从回忆的往昔拉回到作为艺术本体的石榴表现上。“模写虽工更觉难”已然道出了对石榴题材进行绘画表现的难度,因为蕴藏在石榴简单外壳下的是石榴熙熙攘攘、互相包容的精神,是对周遭的一种圆满的渴求,是即使被推挤着也仍能找到一片立足之地的纯粹本心,这对于艺术表现来说,着实不易。而邢军则另辟蹊径,运用光和色的协调,极微妙的阐述了这种精神。
光和色是邢军画面的主线,这主要得益于画家对印象派光色的吸取。画面中冷暖色块被点线分割,重构出新的视觉画面,渗透着丰富的肌理效果似乎给画面注入了一种搅人的活力,厚重的色彩和明亮的光色,声声唤起我们心底的回忆,那是有关于青春的、爱恋的、执着的,惊艳了一整个曾经。
光与色的协调使用,奠定了画面和谐的基调,增强了石榴题材的表现力,呈现出一种“有节奏的整体统一”,在这种统一的节奏下,更彰显了画家的写实能力,挥洒出灵动但又不失和谐的意蕴美,给观者带来了感官上的审美愉悦。画家的情感也在不自觉的与光色相结合,让我隐隐的感受到画家的某种精神诉求——当今社会正能量的传播者,是了,这是这个时代极为难得的对心性的坚守,邢军却通过最为寻常的题材,以最有力的方式传达给观者。
在油画表现的道路上,有太多的可能性等待我们去探索,通过油画表现中国传统题材,这种表现方式,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徐悲鸿、林风眠作品中已经有了非常成熟的面貌。今天,我们面对一个更为广阔的认知世界,画家怎样摒弃纷杂,坚守本心,更多元、更纯粹的挖掘中西文化中的形式语言,这仍是一个不断探索的课题,我隐隐的看到了邢军画面中的这种艺术追求——在单纯的画面形象背后,更多的是超越了艺术本体的精神传达,这是他的语言符号。
(中国艺术研究院博士)崔晓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