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雅、清新、高古是高涛画作给人视觉的第一冲击力。这些元素也是中国画最原始的基本特色。俗语云:“书画如其人,文章如其心。”事实上各类体裁的艺术作品其精妙之处都是相通的。一副好的书画作品,和一篇优秀的美文一样,除了在第一时间带给观赏者美好的视觉冲击力外,最重要的是在观赏者的视觉与审美经验上,能够让人过目难忘,流连忘返,如行在画中。这大约就是古人所说的:“可游可居”。而高涛的书画作品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才使她的每一幅画,在方寸笔墨之间包含了丰富的精神抒写性,和自然万象千变万化的艺术生命力。
一副成功的书画作品,除了画家超凡脱俗的画技外,还包含着画家的性情、学养、以及高尚的审美品味,这些皆是画家心灵美好的折射。《春山隐秀》是高涛山水画作中的一幅恢弘巨制。这幅画以陇南灵秀的山水为背景,秉承传统的山水画手法,以黛青墨绿为山峰的主色调,间或配以苍绿鹅黄,在这三种色彩相铺相衬的点染下,使陇南早春的山野,于嶙峋高古中,呈现出一种春意盎然的磅礴气象。这三种色彩,在视觉上都不是大对比的色块,但却在着色的浓淡、颜色的过渡与整幅画的留白上,给人一种直抵内心的高妙,也进一步展现出陇南山水的万千气象,与独特的地域风貌中的原生态之美。这也正是高涛山水画中的一大特色。在这幅画以黛青和墨绿为背景的山脚下,几树粉红的桃花开的如烟似雾,几树苍劲的松柏旁,一树金黄的野花开的恣意张扬。一条小溪、一道飞瀑奔涌而来,似云似雾汇入眼前一条静水深流的大河中。放眼望去整幅画在色彩的浓淡、线条的虚实、远山与近树的交融中,达到了一种万木争春、山水竟秀的生命辽阔之境象。高涛的另一幅画《观自在》,依然秉承的是青山绿水画的技法,以硬朗的线条大刀阔斧地勾勒出山峰的清润与奇峻,再以传神的工笔画技法细腻而又洒脱地,点染出树木的纵横交错、婀娜多姿。在复杂细致的色彩濡染与对应中,把大自然灵山秀水的奔放、开阔、高远的境界淋漓尽致地呈现在方寸笔墨间。再看画中白云若隐若现,青山或昂首而立、或古拙而卧。一条石板小路逶迤如银蛇般伸向秋日的山涧,似把人的思绪也带进了美好的虚无中。在画的右下角,一条波光粼粼的江水上,一老翁神态安闲地独坐船头,昂首抚须似在对着一株婆娑老树上红如玛瑙的野果,发着秋日的感叹。那神情似欲乘风而去,却有舍不下这一方幽山秀水。恍惚间,时间凝固、光阴如禅。山水的隐逸、老翁的逍遥,一如李白诗中所描绘的“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不觉使人意随画行,心随画走。想要和老翁同乘一叶扁舟,去寻一处理想世界中的“世外桃源”,在那里体悟生命、静心修禅。
除了这些富有陇南地域特色的山水画外,近几年高涛还悉心研习诸多名家的笔墨,在内师古人、外师造化的同时,她的花鸟写意也多次,在中国美术家协会举办的展览中展出,并获得多次奖项,这些花鸟写意。一如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诗意小品,都被她以小见大地用她手中从容娴熟的笔墨,呈现出一花一草、一石一鸟,这些自然生命最本真的万千气象。或古拙、或灵动,或清丽、或飘逸,都在她笔下雅趣横生、意象毕现。在《清风荷香》中,高涛以焦墨为主色,淡墨为虚景,在清润淡远之间,疏密有致地勾勒出一高一低,两朵艳红欲滴中漫延着淡粉的荷花,一朵迎风盛放,开得大气豪迈,一朵含苞而立,似娇还嗔。在几枝看似随意而为实则独具匠心、骨感十足的支杆映衬中,荷的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亭亭玉立,便香远溢清地耀然纸上。一种超拔的高洁与静气便迎面而来,一瞬间使人心中繁杂顿除、块垒顿消。在心绪的神宁气静中,心灵和肉身也似脱离了世俗的皮囊,变得轻盈而自在。高涛画中的落墨着色大多时候并不纷繁,她很少以大对比的色块来迎合观赏者的眼球。《菊香》是她近期所画的一幅扇面写意,这幅作品跳脱出了她惯常所用的深绿、艳红、金黄,她以水蓝点染出菊花圆润的花瓣,浅黄为蕊、墨绿为枝,在色彩不经意的过渡中,傲霜的山菊仿佛不是凌空开在扇面上,而是静静地开在秋日的路边沟渠,画中两只一黄一黑的蝴蝶,也似是寻着菊香蹁跹而来。这些在大野之上,我们司空见惯的庸常植物,在高涛的笔下便有了唐诗的意境,宋词的清丽。给人一种无法言说的心灵冲击。这些率性而为的花鸟写意,从另一方面也是高涛作为一个女性画家,其自身独特的气韵、性别、性情,以及个人审美经验和内在学养的外在体现。
去年暮冬的一天,我和她一起去拜会一位同是研习书画的朋友,在朋友家中,高涛对其所作的几幅牡丹,逐一作了点评。她说画画就如同围棋布局,下围棋要善于做“眼”,同样画画也要会做“画眼”,这样画出的画才会富有生命的气象,宣纸和笔墨都是活的。作为一个书法绘画的局外之人,我第一次知道了“画眼”这个词语。其实纵观高涛的山水及花鸟写意,她的许多作品无不是以宁静、飘逸、旷达作着“画眼”。在生活中高涛同样保持着一颗,淡泊名利的本真心态,在当下媚俗文化泛滥的现象下,她低调地固守着内心的淡然,所以她的每一幅画中所贯通的都是,直抵人心的静气,与过目难忘的超脱旷达。书画同源,一幅优秀的画作,书、画、印,都应该相得益彰。艺术无止境,如若高涛在书法上再能下些功夫,那么她的画作将更臻于完美,她的艺术前景也将会上升到一个更为宽泛的高度。那就让我们翘首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