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当代中国画家审美语境的构建


文/张继华
来源:艺盘      时间:2018-11-25

摘  要:当前,在中西两种文化体系强烈的冲撞下,原来以“儒、道、释”为基础建构起来的传统美学标准已不再唯一。在审美标准多元化的时期,如何构建自我理论体系、选择自我语境取向及提炼自我表现语言等,已是一名画家必须面对的课题。在这种特定的历史境遇下,画家应从自身所处的境遇出发,根据自身特质,从传统文化、西方文化及自然造化中吸收营养,构建符合自身的理论支撑,寻找独特的语境,并提炼出和语境浑然一体的艺术表现语言。

关键词: 中国画家 审美语境 构建  

在中国数千年历史发展进程中,有关中国画的存在,本来只是一个单纯的绘画问题,但是,从19世纪末20世纪初开始却变得异常复杂。有关中国画的前途问题争辩已有三次:第一次是以康有为从写实主义的角度认为“中国画衰败之极”为核心引发的争论;第二次是建国后有人认为中国画不适应时代的发展,“不能画大画,必然淘汰”为核心而引发的辩论;第三次是上世纪80年代初,由李小山先生提出的‘穷途末路’说为核心而引发的辩论[1]。引起这三次争论的原因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时势变迁。不同时期,人们的生活状态及人生观的取向不同,所以绘画表现形式也会有所变化。另一方面是西学东渐。随着门户开放,西方的哲学思想涌进来,打破了“儒、道、释”一统天下的局面,动摇了传统哲学的根基。在这两种因素的干预下,中国画就有如一条平静流淌多年的河流,突然遇到了另一股强大河流的冲击,既打破了往日的平静,也改变了水的流向。在这湍急的水流中,水的流向变为多元和未知。

画家作为社会成员的一分子,就像大河中的一个水滴,无法选择历史的境遇,更无法改变水的性质。在当前特定历史境遇下,画家应根据自身的特点和时代的定位选择符合自我身份的理论支撑,提炼符合语境的语言,去表现属于自己的独特境界。达到这点应从以下三方面入手:

一、  画家自我理论体系的构建

理论体系即是人们从事实践的理论指导,同时也是人们实践的总结,它应时刻处于变化过程中。20世纪以来,西方的唯物主义哲学、达尔文进化论、黑格尔美学、弗洛伊德潜意识论、贡布里希美学思想,以及印象派、立体派、新表现主义、后现代主义等等,不断地涌入中国,从根本上动摇了我们本土以“儒、道、释”为基础建立起来的美学思想体系。无论你接受与否,中国传统美学一统天下的局面,已不复存在。不管是主动地吸收或被动地接受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即使在中国的门户没有被打开之时,中国的传统哲学思想也是在几千年历史进程中不断吸收、借鉴从而逐渐完善的。春秋之前,人们通过“祭祀”方式作为沟通天与地的途径,到后来“少皥之衰,九黎乱德”礼坏乐崩,致使大批“礼乐之官”下岗,(这些人为中国文人的前身)。在诸子时代巫觋善舞是当时十分自然的现象,舞本身就是巫覡们以通天地神明的手段与工具之一。舞既能看病,也能养生,在诸子时期,养生不仅是肌体锻炼,还包括了更高的“心性修养”。关于心性的修养主要突出地强化了“天人合一”的核心观,这也最终成为道家的思想核心。而春秋时期也是孔子的儒家学说的产生时期,孔子一生把“复礼”作为孜孜追求的目标。“仁是道德,乐是艺术。[2]”孔子把艺术的“美”和道德的“仁”融为一体,因为“乐”的本质,可以用一个“和”字作总括。这为儒家的发展提供了土壤。春秋以后,“儒”和“道”两种哲学思想一直影响着人们。魏晋时期由于中国古代文士的“神圣传统”具有浓厚的原始巫教成份和气息,使得文士不仅没有排斥以纯宗教形式传入中国的佛教,而且很快把佛教作为追求将其终极原理也纳入到玄学体系中。这就构建起“儒、道、释”为基础的中国哲学。在此基础上延伸出来的宗炳的《画山水序》、王微的《叙画》、谢赫的《画品》、张怀瓘《画断》、石涛《苦瓜和尚话语录》等都是在传统哲学基础上,由画家对不同历史时期实践的总结,并随着时代和认识的变化而不断发展的结果。

支撑画家创作的理论体系因人而异,其理论体系的构建,因画家所处境遇和关注点的不同各有差异。画家理论体系的构建,既有和时代一致的大同,也有凸现自己特点的小异(这也是画家个体存在的意义)。尤其是在当今中西两大文化体系冲撞交融的时代,因审美标准的多元性,在这摇摆动荡的漩涡中,大河流向不明确之际(既没有主流趋势,酝酿期),孕育着多种可能性,这种情况下,自身潜能的挖掘,清醒地认识到自我的存在,尤为重要,也是打破漩涡形成流向的先决条件。作为画家,我们应从中国传统和西方文化两种源流中,吸收对自身有用的因素,不断壮大自己,形成强大的水流,这样才有冲出漩涡形成流向的可能。

二、画家对自我语境取向的选择

中国古代文士的神圣传统是从巫教社会中的“祭礼”而来,得“道”即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又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而绘画也只是他们通“道”的手段而已。从文人的深层意识发掘中,可以看到孔子所谓“游于艺”的具体实践是为了“近乎道”。宗炳《画山水序》中提出的“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至于山水,质有而趣灵,……又称仁者之乐焉。[3]”也体现了画以载道的思想。宗炳从“西涉荆巫,南登衡岳,结宇庐山,栖丘饮壑三十年,到老病方回江陵,还将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以作卧游[4]”。他对绘画、观画、畅神过程的描绘,堪称是绘画心性修养的典范。因绘画只是为文人通“道”所用,故追求虚和、趣灵、畅神、含蓄等“中和”之美,所以说谢赫把“气韵生动”放到六法之首。相对中国绘画的自娱性,西方的绘画用途则偏于说教性,而西方的希腊和希伯莱文化各自在隔离条件下成熟,形成强烈的排他性,以希腊文明为起点的欧洲人,逐步发展了认识论的感觉,成为认识世界的强者,因认识论感觉的强大,使得它在本体化进程中,自然而然地借助于不断发展的科学认识论。因此,每一步对非绘画性的超越,都意味着绘画性本身的“科学强化”。从数的和谐,到透视、解剖、色彩、构成、抽象、对绘画对象的描摹,及对绘画自身的设计;从自在的本能性投放,到自觉文化的追求,无不体现“新”对“旧”的否定和取代。而西方这种绘画方式,更多的关注绘画本身,表现画家自身的观点,带有较强的“说教性”。因为,这种绘画有相对独立性,在境界的追求上没有严格的规范标准和限制。画家的境遇不同,描绘的对象也不同,所表现的境界自然有差异。作为身处漩涡的我们,首先应该弄清描绘的对象是什么,表现的语境是什么,这也是创作之前必须明确的。

三、  画家对自我表现语言的提炼

形式和笔墨同属于绘画语言,是为表现画家的思想和境界服务的,庄子的《庖丁解牛》文中,“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文惠君曰:‘譆,善哉!技盖至此乎?’庖丁释刀对曰:臣之所好者道也,进乎技艺。[5]”。此处讲了“道”和“技”的关系。即使在今天,艺术创作还是离不开技术、技巧。不过同样是技术,到底是艺术性的,还是纯技术性的。在精神与效用上,还是有区别的,庄子深刻意识到这一点,从纯技术角度而言,解牛的动作,只需计较其实用上的效果,所谓“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6]”。然而一个人从纯技术上所得的享受,并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善刀而藏之[7]”带来的精神享受,是艺术性的享受。而这一过程充分体现出技法语言和思想认识的高度统一。技法语言运用的是否贴切与熟练,对意境的提升非常重要。绘画语言的表现形式,须为语境服务,依附于语境,保持和语境的和谐统一。绝对僵死不变的笔墨语言,只能是南辕北辙,隔靴挠痒。

结  语              

总之,在当今中西文化碰撞形成巨大旋流的动荡时期,保持清醒的头脑,时刻意识到自己的存在,不管是流淌千年的传统之水(传统文化),以及西方的外来之水(西方文化),还是自己脚下的河床(大自然),都是任由我们取舍的对象,符合自己需要的用之,不符合的则弃之。艺术需要吸收和借鉴,更需要在自我存在基础上的扬弃。画家应调动自己敏锐的洞察能力,把握时代的脉搏,因势利导,建构符合自身的理论支撑体系,独具慧眼的寻觅创造贴切语境的信息,而后根据适合自身语境的特质,去构建自身独特的语言载体,从而创设出适当的自身艺术语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