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传统
在我们这个注重追源溯流的国度,对任何一个从事艺术创作的人来说,传统都是绕不过去的话题。面对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如何更好地吸收这取之不尽的营养资源为己所用,显得尤为重要。然而传统到底为何物?如何正确地对待传统?人们对此见智见仁,各持己见。以往的情况大致有三:其一,传统是资源丰富的湖泊,它蕴涵着无尽的营养成分,随意取一块,便可享用终生;其二,传统是污浊沉积的湖泊,它虽然博大幽深而蕴涵丰富,但沉淀多年的污浊之物也充斥其中,与其紧随旁边不如另寻清泉;其三,传统是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资源之一,既不能离开它,同时也不能因怕失去它而沉醉其中,从而迷失终生。在此,笔者就自己多年的绘画实践和理论思考,对传统的名实、定位和如何继承等问题作重新的认识和梳理。
传统应该是什么样的传统?假设传统是个湖泊,要看它是什么样的湖。是清泉不断注入、污浊不断排除的活湖?还是四周封闭,不能容纳百川、吸新吐陈一团死沉污浊的死水 ?假如是后者,这个湖越大,那么它就越如病毒发源地,危害越大。方骏先生把传统的继承比作传火于薪,前辈传给我们的思想、学术、技能只是点燃后辈创造的火种,后辈只有不断的向火中续薪,加进自己的创造,才能使火种得以传承并使其熊熊燃烧。也就是说,传统它本身是一个活的概念,随着时间的改变,人们主观上会给它注入新的内容,当然也会扬弃一些东西,这既是人的选择也是历史的选择。
我们需要什么传统?面对同样的传统,当代很多画家意见不一。有的认为传统是本民族特有的思维方式和审美习惯,即民族的文化精神;有人认为传统是民族遗留的文化形象和表现形式;也有人认为传统是笔墨语言,甚至是某一名家的语言。观点纷杂,莫衷一是。对传统的吸收方面,我们应该从自身的需要从传统的湖泊里获取自己需要的营养。就像人缺碘元素就吃点海产品,缺锌就吃含锌较高的食物。总之,在对传统的吸收时,应该发挥自我的主观能动性,从自身机制的需要来选择需要元素,要时刻开动自己营养判断机制,选择传统的有利因素,而不能依赖别人的经验。每个人的出发点和归宿点不同,便会走和别人不同的路、过不同的桥。所以要根据自我的需要,让传统为我所用。好比我们去一处地方,在去的途中,如果有现成的桥梁和道路,当然更好。如果没有,我们可以重建,但不能为了走现成的桥,而背道而驰,迷失自己的方向。因此,传统应该是为我们服务的传统,是我们达到目的的手段和途径,我们不能被其沉醉而迷失自己的理想和目标。
我们怎样去吸收传统?在这方面更是比较难解决的问题。但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要心处其中而身置其外的吸收传统。李可染先生提出对传统要“以最大力气打进去,以最大的勇气打出来”。对此提法笔者有所疑虑,最起码“以最大力气打进去”在李先生的身上并没能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李先生的传统功夫,且不提其他历史大家,即便和同时代的陆俨少相比,也是相形见绌的。但这并没有影响到李可染成为那一时代的大家,毋庸置疑,其绘画历史地位不在陆俨少之下。这也是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置身其中和置心其中的差别。就如人和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也就是说人时刻离不开水。但我们喝水时是置身其中,跳到湖泊里喝呢?还是站在一旁,拿个器具舀着喝呢?如果真是跳到水里,等喝饱了,估计人也淹死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以说在和传统打交道时要保持距离。
只有坚持自我存在的第一位性,才能清醒的辨识世界万物的特质,才能从纷杂的传统中提取出自己所需要的材质,来构建属于自己的绘画体系。
关于交流
人的心灵像房子一样都需一扇门窗,夜里或进行思考时,为排除外界的干扰,关上窗子给自己提供一个安全恬静的空间,更自由、深刻地进行思考活动。但隔一段时间也要打开窗口,让屋子里的空气流通一下,使屋子里的空气保持新鲜,不至于变为的污浊。所以说窗子开也关都是很重要的,在我们的一生中,心灵之窗会不停打开和关上。当自己的想法成熟时要关上窗口,尽量排除外界干扰,让自己的心灵得到安静,把自己的观点和想法尽最大努力表现出来,要言尽其意。当然,当自己的创作进行告一阶段时要把自己的窗口打开,和别人进行交流。通过交流来获得新的思路和启发,只有这样才能使自己不固步自封,保持鲜活的生命力,保持一颗鲜活的心。
在交流的过程中我们不应去排斥别人的艺术观点,带着有色眼镜或防范心理去和别人交流。实际上在交流的过程中,和对方应保持平等的心态。至圣先师“孔子”曾就交流心态提出“三人行,必有我师”,孔子就把自己和别人放到了平等的位置上,而非一个高高在上的圣人,而这的“师”,我的理解也不应是“老师”意思,应该是“启发”。他人的观点对与否都会给你一种参照和启发。适则用之,不适则避之。再则人的慧心就像一个磁铁一样,并不是所有的观点都打动你,只有对你有用的或有联系的才能吸引你、才能叩开你的心灵。所以我要大胆地打开心灵之窗,当然不要忘了在窗子上安一个纱窗,不要把蚊子和苍蝇混进来,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要精心接受了。
东方于西方
谈到现代绘画是属于“中”还是属于“西”的问题,当下争论的特别激烈,甚至于超过了艺术本质的探索。这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而造成这种现象原因。可能是由历史问题,致使传统文化的断层、民族文化根基断裂,使得民族精神虚脱。再加上经济的弱势更造成了民主的不自信和自我否定。使得一些画家或者对本土的全盘否定、对西方文化的全盘接受。这样既丧失了自我,而又不能使自己完全变成别人,只有落个东施效颦的困境。而另一种把自己封闭起来搞“家学”。把一切外来东西看作是洪水猛兽敬而远之,并振臂高呼“振兴中华文化”,实际上也是民族不自信的表现。好像是吃了西方的一块面包或喝杯牛奶就变成西方人似的,这显然不符合正确的逻辑。这种自信心的丧失,也造成了对自身免疫和消化能力的怀疑,从而不敢吃陌生的食物。在历史上中华民族是一个非常包容和消化能力很强的民族,在中国历史长河中每次中西文化的交流都会产生绚丽的艺术之花。印度佛教的引入产生了中国的禅宗,丝绸之路上因中西交流产生了绚丽的敦惶艺术。在中国的秦汉和隋唐时期,中国人重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崇拜和畏惧外来文化。他总是能从容自然的吸收和借鉴,使外来文化转化为自己文化的组成部分丰富和强化了自身。这种兼容并收,海纳百川的胸怀才是中华民主民主精神所在。任何的文化因素都应该和食品一样,它不会因为食用那种食物而改变了你的自身。你选择什么样的食品是由你的营养需求有关,符合你体质要求的食品不管他姓中还是西,他都会有助于你身体的成长,当然你不能附庸风雅为了像西方人,强迫吃自己认为难以下咽的西餐吧!文化的因素是无差别的,法国的印象派形成过程中,他的很多绘画因素都受东方影响,他们在对东方文化借鉴的过程中,从来没有想因为吸收外来因素而彻底改变自己。即使是毕加索对非洲文化的借鉴,也没有因为非洲的贫穷,而担心自己会变成乡巴佬。
所以说在中国,这种无休止的停留在属于“中”还是属于“西”是“抛弃”还是“发扬”传统的争论中,是隔靴挠痒无稽之谈。而我们更应关注“人”的本身。自己的艺术作品本身,发现艺术自身的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