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有灵——读常世江的油画


文/彭锋
来源:艺盘      时间:2018-11-26

常世江从小喜欢画画,在东北师大接受了系统的训练。当时他学的是师范类美术,国油版雕样样都有所涉猎。大学毕业后一段时间,常世江专门画过国画。后来他去天津美院进修,结识了在那里授课的王克举老师,便坚定了油画写生的创作道路。王克举时任中国人民大学美院油画系主任、教授,常世江追随他来到北京,先后参加了人大艺术学院硕士课程班和“写意精神”—风景写生与创作高研班的学习,获得了巨大的进步,绘画风格日益鲜明。 

常世江的绘画成功地将油画写生与国画写意结合起来,形成了一种介于西方表现主义和中国大写意之间的风格。尽管这种画法比较容易表现艺术家的个性特征,从而容易形成自己的独特风格,但是从总体上来说,它与目前不少艺术家正在探索的写意油画难以拉开距离,尤其是与他的导师王克举教授的风景写生非常类似。自2011年春开始,如何更加突出自己的个人风格,成为常世江面临的一大难题。如果这个难题不能解决,常世江的绘画就难以脱颖而出。

如何解决这个难题呢?如何从一个优秀的学生转变为优秀的艺术家?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困难。不少人毕生都没能成功解决。常世江没有像一些当代艺术家那样,放弃绘画,走向装置、影像或行为,以摆脱老师的绘画风格的影响;他甚至没有完全摒弃从老师那里学到的风格,他没有另起炉灶去创造出一套全新的绘画语言。常世江采取了最朴素的方法,来解决他所面临的难题,那就是回到一种更加原始或本能的绘画方式,让绘画与自己的生命本能和文化本能发生关系,在作品上打上自己生命的印记,从而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从表面上看,这种风格与写意油画之间差距不大,但实际上有所不同。由于常世江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文化修养,他的绘画显得更加魔幻,更加有力。同样的外部形式,因为注入了不同的内容而发生了质变。常世江让现代主义的形式,接上了区域文化的地气,从而赋予了作品以深度和活力。

常世江生长在吉林长白山,那是萨满教盛行的地区。在萨满教文化中,自然万物都富有灵性。几乎所有的原始宗教,都有这种万物有灵的信仰。随着人类理性的强大,这种信仰日渐边缘。但是,它并没有彻底消失,而是改头换面体现在其他的活动之中,尤其是艺术活动之中。宗教曾经是艺术的发源地,今天艺术成了宗教的避难所。贝尔(Clive Bell)在阐释现代主义绘画时,提出了“有意味的形式”这个说法,其中的“意味”不是一般的意义,而是一种超越的、形而上的意义。在贝尔看来,原始绘画体现的正是有意味的形式。在大山中长大的常世江,自然受到浓郁的萨满文化的熏陶。这种独特的地域文化的影响,让常世江对周围环境变得异常敏感,他仿佛具备一种特别的与自然物沟通的能力,看到自然物象背后某些灵异之光,如同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艺术作品中所看到的那种灵光(aura)。由于这种灵光只诉诸感觉,对于唯理性是从的现代人来说,它无异于异端邪说,但是对于那些感觉敏锐的人来说,它就如同周围的空气那样真实可感。常世江就能感受到事物的灵光,这是在萨满地区成长起来的人的生命本能和文化本能。不可否认,现代教育压抑了他的本能。但是,在艺术创作过程中,他逐渐找回了自己的本能,于是发生了由优秀学生向优秀艺术家的嬗变。

常世江近来的绘画,就建立在充分尊重自己独特感受的基础上。尽管我们不能将他的绘画与原始绘画等同起来,但是就听任本能来说,它们之间的确有些类似。在这种意义上,也许我们可以将常世江的绘画称之为新原始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