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之余,自己经常浮想联翩,但是因为懒的缘故,所有的思考行诸文字也往往是碎片式的,这也是我对今天西式论文形式不自觉的逆反。明明几句话大家就可以理解的事情,却偏要长篇大论,以示有学问,我认为太假。用 “砚边断想”这个题目,就是告诉大家我关于绘画的思考是如此不经意的记录,但却真实。
我的国画学习过程太普通,从小喜欢书法,高中时接受美术高考培训三年,大学本科读的是美术教育专业。此专业课程开的丰富,以至于现在我都记不起当时学过啥?直到本科后两年选国画专业,才与国画结缘。又因为学习书法在前,且骨子里思想落后保守,所以国画分科时也只暧昧于写意山水与花鸟。不意,毕业留校时做了书法专业的教师,这种取舍有时候完全不是自己的意愿,却又是佛家的“因缘”。好在教书法的同时,我也一直坚持画写意画。本来这样做是想让其成为书法学习之余的一种调节互补,不料现在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所费时间已与书法作等量观,颇有点不务正业的节奏。幸亏系里领导、师长、同事鼓励有加,才略微心安些。并且更多了些学习和思考的自由,因为不在专业内,画不好可以以业余人士自嘲,也就无所谓尴尬了。
当然如此任性与自由也有副作用,就是缺少创作煌煌巨制与力作的动力,同时更缺少艺术治国安邦的社会责任感和大情怀。主要因为当下书画界充斥着太多的各种“大思想”、“大口号”,诸如“创新”、“风格” 、"主义"……让我迷茫而不知所措。过了很长时间我才回过味来,原来这都是培养“大师”用的招数。经过认真思考,自认为与“大师”好象无缘,尤其是现阶段,更是一点可能的迹象也没有,于是心里就轻松多了。以至于再听到类似的口号时,心中更暗自庆幸“不是 ‘圈中人’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因为有如此心态,便不必顾及他人看法,可以我行我素。于是学画时我更多采用的是时下常被人诟病的学习方法——模仿前辈大家的画作。甚至在个展作品中也一再声明仿于某某家或拟某某笔意,这么做是声明我现阶段很乐意做一个“书奴”、“画奴”。我的想法很笨:” 艺不如人,不作“奴”又能作什么?”前辈大家谁又没做过“奴”?后来成“角”了,不提这茬,还真给后人的“认识”制造了不小的误导。历史上很多“大家”的艺术观点本来就不是针对普通水平者。比如苏轼曾说:“我书意造本无法”。其实他是说给掌握“法”太过的人听的。如果只“三脚猫”水平的人也信,那就只能冤自己了。所以说很多观点,也包括我前面提到的那些高大上观点,确实有道理,只不过对很多人不适合罢了。基于此,我认为培养自知之明与培养高大上的理想同等重要,是成人、成事两个不可或缺的因素。如果只强调一面,必然会带来相当大的问题。时下的国画状况已说明了一切。
关于作品的时代性、个性风格,我听过太多的观点,自己也经常思索。石涛提出“笔墨当随时代”,我认为他其实还是在阐释自己的个性,是向世人昭示他的作品与人不同。清以前的画家也没有强调“时代”,又有哪个时代的作品不具备那个时代的特点?虞世南、米芾极力崇尚晋人,最后还是他们自己,赵孟頫高标自许,以复古为己任,最终还是“元代赵子昂”,今天我们常喊"时代性",也不过是自我标榜的一种手段罢了。所谓时代的特征你不说其实它也存在。提念多了总感觉是形式主义,也显得很假。我倒认为刘熙载评论书法的一段话概括的非常好:“书,如也,如其才,如其志,如其学,总之如其人而已”。虽然是评书法,以此关照绘画、音乐、文章……,道理其实一致。简单说,就是“字如其人、画如其人、文如其人”。至此,个性与风格自然而成。因此说,中国有一种理念是“事成在人”。“修身”是除一切客观因素和天赋之外最重要的人生目标,“人”成则事“成”。所以个性风格其实就是人的“才”(天赋)、志(志向、审美、情趣等)、学(后天努力、人生阅历)等因素综合之后的外化。有了人的不同,何患艺术风格的缺失?也由此可知,今天很多作品的所谓表面语言符号其实是评价作品一个不太重要的部分。我们知道人类生存有两大需求,一为物质,二即是精神。绘画毫无疑问是属于精神层面的,在人们的精神需求中,从来都是两种状态,一是对未来充满好奇与向往,二是对过往充满不舍与留恋,绘画者的感情寄托与表达也不外乎这两种情形,对应这两种精神需求,才会出现所谓的“传统派与创新派”,这是历史的常态。一方意欲压倒另一方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认为作为画家只需关照个人的精神需求而不必纠缠于“新旧”之争。因为“新与旧”的后边都会有一大批“同病相怜”的人。不论新旧,只说雅俗,因为人类的生存需要充满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