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安东丨素描研究的意义

来源：艺盘时间：2020-05-10

嘎佳（纸上素描铅笔+索斯）40x30cm 2003年

2003年3月至2007年11月，我由国家公派分别在俄罗斯圣-彼得堡国立绘画、雕塑、建筑美术学院以И. Е. 列宾命名（简称：列宾美术学院）和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造型艺术系留学，在各位专家的帮助下，对俄罗斯的素描教学进行了理论方面研究和课堂写生训练，当我把原先对俄罗斯素描教学体系的认识，带到这一个现实的教学环境应用时，常常有一种认识与实践不相吻合的感觉，在迷惑中我渐渐地发现了所谓 “科学素描教学体系”的真正含义。

俄罗斯男青年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索斯） 60x45cm 2003年

俄罗斯的素描教学体系支持着写实素描教学法，独树一帜于世界院校美术院校基础教学之林，就其本质而言，它是欧洲素描的发展，是欧洲学院素描教学体系的延伸。

侧卧的逆光俄罗斯女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 60X45cm 2005年

而中国所谓的素描教学体系的起源，是通过两条主线来到中国，一条新中国之前零零星星地留学人员带回的素描教学信息；而另一条是对中国现代美术教育体制起到关键作用的，新中国成立后的中苏美术交流。

侧卧的女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 58x82cm 2007年

20世纪50年代，马克西莫夫和留苏归国人员把俄罗斯的教学体系传带到中国，瞬间成为中国官方推崇的美术造型基础教学法。由于历史环境的局限性，当时我们很难真正全面地了解和掌握这种发展了几百年的，被俄罗斯美术工作者所公认的“科学素描教学体系”，因此，当时所谓的俄罗斯素描体系事实上是半生不熟的。

俄罗斯老人头像（纸上素描铅笔） 60x45cm 2003年

基于中国美术教学传统的历史原因，从所谓俄罗斯式的素描教学体系的建立，到潘天寿对此提出质疑，再到当今一些美术教学工作者对俄罗斯素描教学体系的误读，出现种种矛盾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位女士背部的透叠（纸本铅笔） 108x78cm 2019年

俄罗斯的学院素描教学过程，是一个完整的体系，在实施教学的过程中，有针对相应的进度配套的一系列训练课题。如：在长期素描写生中要求与短期培养感受性的素描相结合，写生与创作相结合等等。而在中国的大部分院校素描教学中，虽然也有类似的教学内容却没有形成完整的配套体系，在课题设置的理念上也不够完善和严谨。

俄罗斯男士半身肖像（纸上素描铅笔+索斯）82x58cm 2003年

中国院校美术素描教学客观上同属欧洲体系的进一步延伸，但在具体运用上，缺少俄罗斯院校教学研究的严谨性。然而这种局面也给80年代以后中国美术教育中素描基础教学方法的多样化带来了机遇，但是由于我们对教学法系统的研究不够全面，现今这种“百花齐放”的局面却显得有些支离破碎。

俄罗斯女青年肖像（纸上素描铅笔） 42x38cm 2003

在欧洲的上世纪初和中国的上世纪80年代始，前卫的艺术家为了反对传统的学院素描对美术教学的垄断，推出“艺术教学多元”的概念，艺术的发展也不断分化出新的种类，这些艺术观念势必促使美术教育观念的转化。从系统论的角度分析，现今的大部分院校素描造型基础教学方式，同属欧洲学院素描体系的发展、变异和元素整合。这种分化和重整带来了艺术教学方式的多元，丰富的教学方式又会带来艺术认识的多元，艺术审美的样式的多元，这是一个有机的关系链，也是文化发展的必然。

俄罗斯女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 42x38cm 2004年

这个讨论似乎给强大的学院写实素描体系引出了悖论，即：不应该反对艺术教育多元时代的出现。然而，我们目前所涉及问题的基点是：当下错综复杂的艺术观，正在肢解以客观对象观察为依据的写实教学体系的存在，如果不对传统的学院素描教学体系进行研究，艺术的发展就会走到另一种单一局面。按照当代艺术多元的理念，今天我们同样有理由认为，不能以一种教学形式完全排斥、取代另外一种形式。因此，我们不得不把当初鼓励艺术多元化出现的语汇 “艺术教学多元”作用到对传统的学院写实素描的研究和保护上。

俄罗斯女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索斯+炭笔） 82X56cm 2003年

文化的反思，是文化潮流经过之后的必然过程，是对文化发展的认定与矫正的前提。与自然界的生物链一样，某一物种的灭绝，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相关生物链的消失。艺术教学也是如此，虽然传统写实的素描教学体系，在如今已经不能被认为是唯一的美术基础教学方式，但是它绝不是应该消失的美术基础教学方法。尤其在受到强大的现代主义冲击的时代，如果失去了传统的学院式素描教学，就等于失去了美术教学领域写实技法的教学训练手段，这样发展的后果对于美术教育来说是不堪设想的。因此，研究这种传统的学院素描教学，对于保持美术教学领域的生态平衡就显得尤其重要。

俄罗斯女士肖像（纸上素描铅笔） 82x58cm 2004年

学院艺术是文化发展的产物，是学院教育模式的结晶，艺术的教育化，使艺术的研究有相对的稳定性，它为历代艺术的研究、发展，艺术品的产生、创新提供了相对科学的、系统的环境。

17、18世纪的艺术学院的特征为古典主义艺术，19世纪学院艺术经历了古典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艺术。在学院式的教育系统中，美术教育的基本切入点是素描教学。这是经过艺术教育实践被公认的专业教育之有效的方法。它给院校美术的规模教育以可能性，并把复杂的艺术教育系统化。同时学院式素描作为绘画作品的一种形式，它包含了作者的认识观、审美观，因而，它对学院式美术教育中的审美思想的形成起到重要的作用，也为普通教育形成提供了原始材料。

俄罗斯青年男人体（纸上素描铅笔+索斯） 82x58cm 2003年

学院素描教学体系的产生，源自艺术学院式的艺术规范、艺术教育体系，要认清学院派素描教学传统在美术教育中的位置，应该从艺术院校的教育入手。俄罗斯的素描教学真正作为美术造型基础运用于教学，是在1764年所建的皇家美术学院。这个学校是美术职业教育的后起之秀，19世纪中期由于其素描基础教学的成就，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的学院式美术教育的典范之一。

俄罗斯双人体写生（纸上素描铅笔）100X60cm 2003年

中国的现代美术教育产生于50年代以后，在此之前虽然也受到欧洲、日本的影响，但是具有现代意义的大规模美术教育，应该得益于前苏联的影响。在特定的时期，俄罗斯素描教学体系，为中国美术基础教学的建立提供了相对系统的理论指导，培养了基本的师资队伍。

俄罗斯先生写生（纸上素描铅笔） 60X45cm 2003年

随着文化、科学的发展，当强大的学院势力所产生的学院派化，使院校艺术教育不可避免地变成了一种恒定的规范和不变的模式时，它必然带来艺术前沿人对艺术教条的强烈反叛。变革思想不断冲击包括师范院校在内的，院校美术的教育体系，使其吸收、兼容并滚动发展。

意念碎片（纸本铅笔） 87x58cm 2019年

而今，在现代大潮的荡涤着学院艺术堡垒的堤岸，正有一发不可收之势。如今，世界许多艺术院校纷纷放弃了传统的唯美主义和写实技法的教学体系，俄罗斯、中国等几个为数不多国家的美术院校还依然保持、延续着传统的学院式素描教学体系，而这种体系又是传统院校美术教学的重要支撑点，在当下世界艺术教育格局之下，对如何保持、发展它的研究，以及对它在世界教育资源中的作用的挖掘就显得特别重要。艺术专门学校的素描教学体系尚且如此，作为与学院式素描教学有着直接渊源关系的师范院校基础教学应该何去何从，这是在当下的美术教育环境下无法回避的问题。

俄罗斯中年男士（纸上素描铅笔） 56X65cm 2003年

新的现实环境也给院校艺术教育提出了新的命题。俄罗斯的素描教学体系，是欧洲实证主义的写实素描教学体系在本国的实践、总结和延续，它是世界艺术教育资源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世界艺术教育领域做出过重要贡献，因此研究、保存、发展它，对世界艺术教育领域的生态平衡，以及艺术教育的多样性，乃至艺术样式的多样性都将起到重要的作用。那么学院派素描传统在俄罗斯和中国的师范美术教育中到底起到什么作用？对这个问题的研究与回答，有助于认清艺术教育作为文化现象与所属时代文化的因果关系，以及教育作为文化系统的组成部分所承担的传承、创新、发展文化的重要作用。同时，梳理艺术教育本体的发展轨迹，和艺术发展中所呈现的共性、个性状态，找出这个发展过程中的优劣问题，可以发现学院艺术在艺术教育中所表现的不足，保证学院式素描教学体系在师范美术教育中有效、和谐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