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两千年的时间里,以“二王”为代表,文人士大夫奏响了书法史上最璀璨的乐章,成为后人无法企及的高峰。
但到了清末民初,随着文人士大夫阶层的土崩瓦解,社会精英阶层整体性逐渐退出了书法的历史舞台,当代,对于个体进入传统文人士大夫核心系统的努力和尝试,我们充满敬意。
但对于社会整体,那终究是一个土壤不在、渐行渐远、无法回去的时代,如唐诗,如宋词,后来者的努力,只不过给巅峰留下了一批“锦绣木偶”,书法将何去何从?
徐生翁原作1
或许下面两条路值得我们去思考和尝试。
第一条路,回到书法的初始,寻找新的生发点。
书法的发展自有它内在的逻辑,在演进历程的众多的可能性中,历史选择了文人书法。
而在文人书法成为明日黄花的今天,我们是否可以回到书法初始的地方,选择另一种可能性?
这是书法在自身历史纵向坐标上的回归与新生。
意临徐生翁”欲见濡染“联 37X14cm 2020年
第二条路,在保持书法核心要素的同时,寻找与其他相关艺术关联,并努力参与到当代生活当代文化的建设中去。
在当代,书法作为与绘画、设计、雕塑、建筑、影像等并置独立的艺术门类,就无法抽离于这种时代背景中的底色而自娱自乐。
这是书法在现实横向坐标上的借鉴与融合。
这一纵一横的交叉,才能给出书法在当代的准确定位,提供众多的可能性。
徐生翁原作(二)
从清代碑学始,先贤们开始第一条道路的探索,追溯到比“二王”更为久远的传统,一流的大家都在这个阵容,如邓石如、伊秉绶、何绍基、吴昌硕、沈曾植、康有为、黄宾虹、齐白石等。
伊秉绶、何绍基、沈曾植等先辈们以他们的学识与身份,可以在文人士大夫书法与民间书法中自由切换,把民间书法雅化、文人化,文人士大夫的身份使得他们所做的这些不存在不被认同的问题。
意临徐生翁”神渊丹华“联
而后继的徐生翁、陶博吾、赵冷月等,处在传统文化的下行通道,沾染的已是落日余晖,客观上已经无法获得像前辈那样深厚的知识储备与结构,在对文人书法的追求上,已经不可能达到前辈们那样的高度。另一方面,平民身份也增加了他们获得社会认可的难度,尤其在书法生存土壤最为恶劣的时代。故而徐生翁、陶博吾、赵冷月尤其是前二者,直到去世后,当整个社会对书法传统的续接进入到一定阶段,才又像古董一样被重新发掘、发现。
徐生翁原作
知识储备与结构,让他们无法像前辈那样从容、平和、广大,书法生存环境的恶劣,又让他们的追求变得异常艰难、压抑。他们既无法取得天上“神仙”的身份认同,又不甘堕落于平庸的凡间,因而,在进与退的夹缝中,他们就只能做人神之间不断修炼、不断煎熬的“狐仙”,以桀骜、孤愤、荒古、奇诞来对抗这个社会了。
意临徐生翁”夫移山馆” 41X19cm 2020
而纯以文人士大夫意趣为追求的,只能沦为二流三流,如沈尹默、白蕉、胡问遂、任政等,且每况愈下。在我们这个时代,或许是稀缺资源,但与历代先贤比肩,这只不过是文人书法历史长河中最后的余波而已。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始,在坚持第一条道路的同时,开始第二条道路的探索,文人士大夫学识修养的积淀、人格气质的追求,表现为书法中的一种品质。其门槛如此之高,以至于当代人除了赞叹钦服、追思遐想,却再也难以再现。
徐生翁 书法作品
这并非当代人的自我放逐,而是时代使然,在当代“书家文人化、学者化”喧嚣的背后,我看到的只是“优孟衣冠”。这不过是对一个渐行渐远时代所唱响的挽歌,对于个体,或许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重复书法史上毫无意义的风格,自娱自乐,挺好。
但对于整个社会,则需要有人站出来,思考并承担一些历史使命,而徐生翁们就是先行者,于书法,这是一个需要新的智慧的时代。
徐生翁 书法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