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韩斌兄因酒而识,因酒而论画,同样因酒而嘱我为文。然而我们并非酗酒之徒, “盖知己会聚,形骸礼法,一切都忘。惟有纵横往复,大可畅叙情怀”。明末张潮的这段文字可为推心之论。昨天与韩斌兄幸会,饮酒品茗,夙夜而归,酒意犹沾之时写下这段文字,想来也算作对我们相识机缘的一种别样尊重。
关于写意花鸟画,就我目下的浅见,总要以格调为上,技巧次之,若以此而论,当以元明为高,清初亦为可观。清中期以来则日渐趋俗,色胜于墨,古意不逮。近代金石入画固然可贵,或由此而致的强悍胜于清雅亦为可恨!当世之下,更是本末倒置,满目技巧,格调鲜存。或许我们该回到一个原点,重新思考绘画的初始意义何在?是满足视觉,还是洗涤心灵?是单纯状物,还是因之言情?绘画虽则居于道器之间,我们毕竟是要因器而致道,得道而舍器。表面上,我们比任何一个时代都强调创新,实际上当下的创新不过止于绘画形式上的翻新,满足于奇、异之象,并未见出深刻的思想和丰厚的内涵。我以为新在于气格,并由内而外在形式上得以呈现。从这一点上来说,当下表面的形式繁荣不过是反衬出时代精神的空虚。
韩斌别署逸之,我恰想用这个“逸”字来形容其画格,“盖逸有清逸,有雅逸,有俊逸,有隐逸,有沉逸。逸纵不同,从未有逸而浊、逸而俗、逸而模棱卑鄙者。以此想之,则逸之变态尽矣。逸虽近于奇,而实非有意为奇。虽不离乎韵,而更有迈于韵。”(唐志契《绘事微言》)韩斌的逸应在清雅之间,于是他属意明人,格出青藤白阳间,其画飘逸中寓生动,一花一草,俱有生化之意,又极见性情,是我所喜欢的。我们说属意某家,是属意某家的气格,而非属意某家绘画的外表,我们终其一生在绘画中要传达的也无非是个人的气格。我再也不想谈太多的创新了,恰是希望能像韩斌兄那样“新”的自然一些。如果观者与他气格相投,可谓知音,若气格不和,多说亦复无益。故而我们大可不必改变自我去迎合他人,因为你的迎合同时代表你失去了另一部分观者的认同,终于使得自己面目全非。
言尽于此!文字说的再多,总是不能穷尽他的画意。古人懂得此道,文字总是很少;今人不懂此道,免不了长篇大论,却不得其旨。殊为可笑!
近闻姚朋魁对韩斌曾有撕画一事,引来韩斌的“烦气”,这“烦气”大约也是他与众不同的一种气格。而我或许在今后的某一天,亦会忍不住撕上他那么一两件气格不和之作,同样也是出于那不足为外人道的一种“烦气”罢。
丙申之初述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