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身处军旅,又因西藏题材的版画作品闻名,而以传统笔墨表现世外高人似乎与沈雪江没有关联。虽说如此,其实不然。一直以来,沈雪江力图超越现实氛围,寻求灵魂净化,体味宇宙深意。所以,藏民的自然淳朴是他对人世净土向望的情怀,高士的幽远风雅则是他超越现实的理想人格。
沈雪江的骨子里深藏着一狷介自守的名士,以其文化自觉沉潜于积极的心灵探寻和精神体验,又因其对当下文化的深刻反省和感悟,反而使得他有着异于常人的乐观进取的人生态度。其画其人,浑然一体。在他的小品中,高人逸士俯抑往还,自在自得,无一不具有旷达高远的胸襟,无论是《跟夫子出门》《冬去春来图》,还是《清静地常来小坐》《人去人来一壶茶》,世外高人不在品茶问酒论诗觅句,就在游春会友赏石相马,抑或听风雨松泉、观云月鱼砚,一扫文人酸腐,没有忧郁,更无失意,却有禅意。这就是沈雪江,有智慧不无奈,豁达洒脱;这便是沈雪江与朋友的相处之道,有情义不落俗,淡然如水。如此境界的实现,全赖他平素的精神涵养和天机培植。
沈雪江有着不凡的笔墨驾驭能力,他追求笔墨和造型的情趣与精神抒发的统一,简约大气的风格体现了他的理想人格和精神情绪。观他的小品,仅寥寥数笔,外加三二墨色,随意一抹淡彩,笔情纵恣,意气骏爽;人物俯抑自得,逸气横生,风骨成焉,或盘腿饮茶,或杖黎看山,或抱琴闻香,或摇扇清谈,无不神情毕肖。宗白华以为“‘初发芙蓉’比之于‘错彩镂金’是一种更高的美的境界。在艺术中,要着重表现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人格,而不是追求文字的雕琢。”沈雪江正是触摸到了宇宙间妙成天趣和生命精神,进而豁然胸次,以其简至不能再简的笔墨和造型,直追“圣人含道映物,贤者澄怀味象”之道。
沈雪江的小品不在“情”,而在“气”,更在“格”。正因为对人生的了悟,对心性的提高,对生命的体验,方有肆意酣畅的气度,方有广袤悠远的格局。他的小品实践再次表明,中国画当下的审美判断和价值取向,应以精神追求、人文关怀为重,表现内心、物化灵性,在超脱的襟怀中传达宇宙的深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