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丹松的工笔花卉,有很强的岭南特征——饱和的色彩、丰满的构图,充满张力的花卉,犹如岭南的植物,肆意生长。这是一种独特的画面体验,与江浙中国画的趣味、北方中国画的厚重不太一样。它往往在装饰性中强调色彩的对比、在构成感中显现图像的设计。正如他2010年创作的《红点点》,一枝斜曳而出的长春花,繁茂的花叶完全不曾顾忌枝干的承受,在重复与穿插的构成中,形成画面自身的“重量”——可以脱离对象真实性的视觉存在。很显然,画面并不在意于“重复”自然,而更倾向绘画语言的自身体验。为了配合语言自身的“重量”,石色运用的强化对黄丹松而言,是一个自然而言的结果。浏览他的作品,我们会发现:色彩的厚重并非源于敷色的层次,而是因为石色的物质感与累积感。这种对颜料自身物质属性的直接运用,也是受到民间传统影响的近世工笔画较为普遍的方式。甚至工笔重彩之类的概念,有时都以矿物质颜料的运用为重要指标。就此而言,黄丹松的绘画习惯,一方面与岭南特殊的视觉经验有关,一方面也与流行于学院教育的近世工笔画传统有关。
但是,黄丹松并非一个固步于“传统”的人。在他的作品中,我们时常能找到某种试图摆脱“传统”的努力。比如,画面经常出现花卉与肌理背景的组合,正是上世纪80年代以来中国画试图用“形式主义经验”丰富传统语汇的变革方式。或许,正是具有如此“创新基因”,类似2009年的《玫瑰玫瑰》才会出现在他的图像谱系中。这件28厘米见方的小作品,主题虽然是黄丹松常用的玫瑰花,但被放置于文字的重影之中。这些文字的选择,显然与玫瑰的主题有关。当然,客观地看,这种联系的建立,并非某种观念的构建,而很可能出于直觉化的图像设计。如果将这种表述对比于黄丹松常用的肌理背景,我们或可以将之理解为一种特殊的背景处理方式。但是,正是这种看似直觉的背景处理,却可以获得进一步的发展,从肌理运用中走出来,成为某种观念的表述。应该说,黄丹松也似乎感觉到这种可能性,在他今年的新作《二维码》系列中,花卉与二维码的空间关系使得类似文字背景的二维码,不再只是一种肌理背景,而成为画面能指的组成部分。显然,这种变化让黄丹松的作品开始显现出新的发展方向——原先作为背景形式衬托的肌理,逐渐转化为某种主动性的意义构建。
固然,关乎二维码与花卉的意义生产关系,仍然值得进一步推敲。但,这种新的尝试,却让黄丹松摆脱“传统”束缚的努力前进了一步,令他有机会针对中国画既定的表意结构,进行一种有益的改变。就此而言,他未来的创作值得我们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