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写心的路上 ——谢汉彬和他的绘画艺术


文/寇忠理
来源:艺盘      时间:2018-05-16

汉彬兄要出书了,这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就如同经历了美满的婚姻,甜蜜的爱情之后,十月怀胎,静待新生命到来一样幸福。说让我为他将要出生的宝宝写一段祝福语,这倒让我有点蒙圈儿。因为我常说自己性格内向不善言辞,主要是还不懂画,真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所幸近读《山静居画论》有载“山谷云:余初未尝识画,然参禅而知无功之功,学道而知至道不烦。于是观画悉知巧拙工俗,造微入妙。”那好吧,我且斗胆做隔岸观火之想。

其实与汉彬兄交往并不是很多,记得是在一次展览上偶遇,随后便去他的工作室豪饮。在短暂的接触中,这个闽南才子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他身上,我似乎看到了酒性和茶性的融合。之后的日子里便是时常在微信里拜读他的大作。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真是很奇妙,有些人见过一面就不想再见,而有些人见过一面却常常想起,“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或许说的就是这样一种交情。这种看似肉麻的情感源头应该来自于汉彬兄作品对我的打动。在对他作品的品读中,大气象的吸引是必然的,之后便有很多引人入胜的情趣,让你停不下来,甚至连眼睛都不想眨一眨,就怕眼前这些精灵们稍纵即逝,以心为笔,画定动人。至此,我便知汉彬兄是在用心来表述他的艺术主张。

作为一个画家,汉彬对艺术执着以致执拗。动力似乎并非来自于对生活的超越,事实上,他一直沉溺在现实的城池中。其实所有的艺术家,都无法回避他所生活的时代文化背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那么如何在俗世中持守个性化的存在,其力量应该源于对艺术、对笔墨万象倏然生成的本心之爱。对于汉彬兄来说,生活需要笔墨搅拌出的滋味,而这滋味与现实却似乎并没有发生多少关联,这种形而上的纯精神需要,正是支撑他一直潜伏在艺术深海里的终极元力。

鲁迅先生说过,“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就像写生,它是直接面对对象进行描绘的一种绘画方法,其实是西方绘画的重视点。中国画家则一般主要依靠看和记忆,有的画家也“临渊摹笔”,这与绝大部分古代画家强调“师法自然”有莫大关系。到了近现代,徐悲鸿“洋为中用”地把西方绘画观念引进中国,与传统笔墨的结合,写生在中国画中有了显赫的地位。此后,出现了一大批大师级的高手,无论是在意境构造还是笔墨造诣上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有了路,走的人也越来越多,但画画好的人却越来越少。问题又来了,我还还是重新回到写生上来说事儿。

自然是最丰富生动的课堂,风来花自舞,春入鸟能言,万物皆有灵。我们对自然界的感知有可视的一面,更有神秘未知的一面。具有蓬勃生命力的大自然物象是艺术家建构个体心象符号的源动力。当摄影艺术和复制技术快速兴起,不断侵蚀绘画艺术的客观记录的实用功能时,时代对绘画艺术有了更高远的要求。今天的艺术家在进行创作的时候,不得不慎重思考自身创作的本源性问题。对于绘画艺术要求重新诠释“写生”的探索,表现艺术家的内在真实。贡布里希在谈到埃及绘画、希腊绘画和中世纪绘画的区别时,曾经做了这样的总结:“埃及人画他们所知道的东西,希腊人画他们所看见的东西,中世纪的人们画他们所感受的东西。”自从文艺复兴以来,西方绘画就是接着希腊罗马的传统向前发展,以忠实地描绘眼睛所看见的东西为最高目的。西方绘画的发展历史——现实主义、写实主义、印象主义等,就是在画布上再现眼睛所见之客观真实的历史,甚至可以说是一部写生艺术史。

然而我们不难发现,在中国绘画的学院教育里,很大程度上已经西方化了。在学院系统中成长起来的艺术家,对西方艺术历程了如指掌。那么中国绘画艺术究竟会走向何方?中国画家是像埃及画家那样画知道的,还是像希腊画家那样画看见的,抑或像中世纪画家那样画感受的?看到汉彬兄的画,我得到了答案,这些都不是。中国画家是画“记住的”,抒写心臆。中国美学称之为“意象”或者“胸中之竹”。一方面,“胸中之竹”不是“眼中之竹”,当艺术家以“胸中之竹”绘画对象的时候,他就能够排除“眼中之竹”的局限,获画面的自由;另一方面,“胸中之竹”毕竟还是竹,以“胸中之竹”为绘画对象的艺术家并不能随心所欲,竹的客观形象、文化内涵、精神品格都有宽泛的界定。这个可以归结为艺术的再创造,情理之中,意料之外。也是绘画艺术中写生与写心的巧妙转换。写心需要写生来平衡,写生需要写心来深化。在这个问题的“权”和“中”上,汉彬兄是高明的,也是有远见的。

在绘画创作的道路上,能赋予作品简单而又复杂的感情,不管别人怎样,艺术家只是在挥动手中的笔,无论是某种纯粹精神诉求,还是急切的现实考虑,他都渴望能够让作品有所担当,他的画无论是怎样的视觉构像,不论将来是藏之深山,还是广布天下,都抹不去画家的情感原色,都有一种内在的厚度。因为艺术不仅仅是自然的馈赠,更是心灵的产物,画家追求两者之间相互诱导、启发、冲突、妥协、契合、联姻,最终达成统一、圆满、和解。

山川亘古,岁月依旧。情与志、心与血完全融入纸上的浑茫,跋涉者太长久的孤独行走,唤回的是心境日渐醇厚与清明。汉彬兄的写心之路必然康庄。

 

 

二〇一六年十二月十七日

  寇忠理于虞山